這一聲並沒有喚回唐有琴的神思來,唐有琴仍舊呆呆地望著天,彷彿唐雲暖只是帳子上的一朵雲紋,並不多看一眼。
玉蘭紅著眼圈道:“姑娘莫怪,我們奶奶整個人都痴了,昨夜子默少爺喚到半夜,奶奶竟一句也沒答應。”
唐雲暖不禁也落了淚:“怎麼我才走了一日,姑母竟成了這樣?”
玉蘭又哭訴:“還不是我們家那位不長進的爺,姑娘隨大奶奶歸寧那一日。我們爺為了那個狐媚子二姑娘來跟奶奶討價還價,本來說得好好的,不知怎麼地就吵了起來,我進屋子時,正聽見……”
玉蘭也是急火攻心,儼然是說漏了話,唐雲暖當下拽住玉蘭的手逼問:
“可是我姑父用我父親捐官一事來威脅我姑母,若不迎娶田絲羅,便不拉扯我父親做盧龍縣令?”
玉蘭是見識過唐雲暖的魄力的,自然也不敢扯謊,唯有點點頭,將唐雲暖拉到外間:
“你是個姑娘,按說這話不該告訴給你聽。只是大奶奶是個善心人,大爺又在這事裡面不好說話。二爺三爺自然是指望不上……素日裡你們都看著我們奶奶體面,哪裡知道這裡面的厲害。我們老爺在朝裡沒有靠山,做了唐家女婿,自然是謹小慎微不敢怠慢,只盼望能借些唐家的光在朝中一展拳腳,如今唐家敗了,我們爺是一早憋了口氣在心裡的,二姑娘這事一方面是爺動了真心,另一方面,也是給唐家臉子看呢。”
唐雲暖當下心涼了一截,怨不得姑母也跟他一樣如此熱衷於給唐大爺捐官,忽又想起當日唐家離京喬一本早早趕出幾里地前迎接,又換了表示唐家為其再生父母的深衣來穿,頓覺喬一本是個兩面三刀、工於心計的角色。
這也難怪他會在官場混得風生水起了。
玉蘭摘了帕子拭了拭淚:“姑奶奶已經準備要答應喬老爺,不日迎娶二姑娘進門,只是這口氣如何咽得下去,章郎中已來看過的,說是抑鬱於胸,萬病之起源……”
唐雲暖才要說話,就聽閒月居外彷彿起了什麼衝突,只聽見一個尖細柔婉的聲音很霸道地叫囂:
“我不過是要去看看你們家奶奶,如何就攔住不讓我進去,你今日得罪了我,焉知他日你不會喚我一句奶奶。”
那聲音囂張至極,唐雲暖不用去見遂也知道是田絲羅,想來是田二姑娘來尋事,被門外的丫鬟們攔住了,她卻唯恐惹不起唐有琴的氣,高聲示威呢。
卻見唐有琴一聽田二姑娘的聲音當即就立了眼睛,竟起身要下床,只是這幾日她已經瘦得面容憔悴,身上一絲力氣也無,這樣去吵哪能佔得一絲便宜,保不齊還要被田二姑娘氣出個好歹。
玉蘭忙去攔住,唐雲暖唯有推開簾子應了一句:
“即便是叫,也叫不出奶奶來,恐怕不過是喚一聲姨娘罷了。”
田絲羅只是故意來氣唐有琴的,或者將其氣死,自己進門便是知府夫人了。
只是她沒有料到唐雲暖在這裡,眼見從來不多言多語的唐雲暖冷著一張臉,想來是聽說了喬老爺以捐官一事威脅唐有琴,故前來商議的。
田絲羅不比她姐姐,畢竟年紀差了不小,又是商戶裡一個沒出門子的姑娘,空有爬上知府大人床上的勇氣,卻沒有宅門裡爭鬥的心計。
當即頂回一句:
“姨娘怎麼了?知府大人的姨娘,也要比知縣大人的正妻體面些。這還真是巧呢,雲姑娘,你信不信,若我當不上喬府的姨娘,你爹也做不了盧龍縣的知縣。”
田絲羅如此明目張膽地威脅,不由得讓唐雲暖心裡冷笑——這又是個沒眼色沒腦袋的貨。
於是輕輕踱步到田絲羅身邊,凝視這個美豔姑娘的一雙鳳眼,那眼睛比田二奶奶可是水靈多了,即便是唐雲暖看著也覺得**勾人。
田絲羅被唐雲暖看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就聽唐雲暖冷笑一聲:
“我倒不相信世間會有這樣巧的事,不過咱們倒是可以試試,若我爹真不做這盧龍縣的知縣了,二姨你還有什麼辦法來威脅我姑母入門為妾。”
田絲羅當即變了臉色:“你瘋了?好好的官放著不做,就為了擋我的路。”
屋子裡聽見話音的玉蘭心裡簡直要笑出來,這田二姑娘跟田二奶奶真是親姐妹嗎?那二奶奶也算是個足智多謀詭計多端的,怎麼養了個這麼蠢的妹子。
唐大爺才華橫溢,未成親就中了舉人,秋試不過就這兩年的事兒了,留著銀子想當哪裡個知縣不能當?
之所以要捐官不過是一為許大奶奶免受磨折,二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