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草有消毒殺菌之效用,沈於落流落在外許久,保不齊身上會有些傷她自己都沒覺得。
唐雲暖用手撥了撥那浴桶中的水,黯然道:
“我同你卻是一樣,即便我父母雙全,後宅內卻仍舊暗湧連連,兩個能救一個,不也挺好?”
遂苦笑一聲,脫了身上蓮色聯珠對紋錦寢衣,乾脆也跳進浴盆裡,當即濺了沈於落一身水。
沈於落雖是個商戶女,卻是自小受盡大家閨秀教導的,從來也沒這樣放肆玩水過,如今劫難才過,就也起了玩心,兩人互潑玩鬧了起來。
西院另一間屋子裡,秦君凌、唐風和跟許如澈聽著這邊抱廈的玩鬧聲,浮想聯翩。
秦君凌自然是一張臉都痴了,趴在桌上流著口水:“你們猜,那兩個姑娘在幹嗎?”
唐風和才剛在山月塢的門口就被沈於落所吸引,仗義出手之中就也夾雜了些個人感情,如今耳聽著佳人弄水,本還裝作充耳不聞,奈何心猿意馬。
“想來是兩人在喝水,不小心灑地上了,才這樣大聲響。”
說完趕緊將頭埋在雙臂裡,唯恐被對面兩人發現自己臉已經燒紅。
三個人裡唯有許如澈還保留些理智:“胡說,這明顯,明顯就是在沐浴。”
說罷許如澈也覺得有些放肆了,遂趕緊轉移話題:“說好了要去集市的,還去不去?”
唐風和跟秦君凌都是滿眼桃花:“去,當然去。”
抱廈裡玩鬧得早已經是滿浸了水,忽然沈於落收了一臉的笑,正色問唐雲暖一句:“你可屯糧了?”
唐雲暖心知她指的是旱魃過境一事,遂搖搖頭:“姐姐真是個奇人,半年前便能預知旱事,我卻只是買了幾塊地種了糜子,並沒有學賀五一樣屯糧。”
沈於落不禁黯然神傷:
“你才是聰明的,一點就透,只是心忒善了些。我在京城裡便聽說了唐家被罷官的困境,想來你日子過的也不好吧。那一日你我一見如故,你又肯出手救我,我想著告知你這個大秘密,也好讓你大賺一筆。看來是我想錯了,也請妹妹見諒,我畢竟是商人出身,凡事都看利益。”
唐雲暖卻一把拽住沈於落的手:“姐姐千萬莫要這樣說,我知道你是一心為我,我不想屯糧只是怕抬高糧價,想必你還不知道,我父親如今在永平府裡任職,管的便是銀糧一事,若貿然行事只會影響我父親的仕途。如今唐家如履薄冰,萬事都要小心。”
唐雲暖隨即又低垂雙目,很有些難為情道:“姐姐不知,我冒險得罪賀五強留姐姐,也有自私的目的。”
沈於落微微一笑:“你想我留在你身邊,助你唐家一臂之力。”
唐雲暖自浴桶裡起身,自有紅豆將一條白色絲絨大披巾披在身上:
“經商一事上,我懂得畢竟太少,開了酒樓買塊地還好說,若要我領著唐家安度災年,我自問沒有這個本事。但你是沈家千金,耳濡目染自然通商道,若你能留在唐家幫我,想來就如虎添翼了。”
沈於落抬眉問道:“你不怕我跟賀五是一夥兒的,不怕我是故意來你家陷害你的。”
唐雲暖嘴角綻一朵微笑:“姐姐你是個小心謹慎的人,雲暖也是,自你才踏進這個浴室,我就早查清楚了你同你繼母之間的事了。”
唐雲暖掃了一眼紅豆,紅豆遂道:
“京城第一富賈沈家主母劉氏,二十年前乃是京城勾欄院紅牌歌女,被沈老爺以百兩黃金贖身入沈府為妾,為人刁鑽狡猾。沈老爺過世後,一心扶植其親生子上位,不惜將沈家眾多商鋪掌櫃換血,將沈家長女房內家奴趕走的趕走,打死的打死……唯獨留有一個媽媽下落不明。沈於落於去年許配給賀家,卻一直未能迎娶,京城傳言,沈於落早已逃婚,同樣下落不明。”
唐雲暖一伸手,紅豆當即停了嘴:
“沈姑娘,即便你真跟賀五是一夥的,打進我們唐家做內應卻又有什麼好處呢。你家大業大,賀家也是朱門大戶,你美貌又聰明,嫁過去不見得沒有一席之地。何苦跟我們落難的唐家過不去呢。再者若你真預備害我們,又何苦鋪了這麼長的局,我也曾去鴻雁庵尋過你,若你要假意與我相交,當日就不會偷了那庵堂的銀子跑了出來。”
沈於落有些驚異,面上卻沒有一絲反感,只是問:“沒想到,你手腳這樣快,耳目這樣廣。”
唐雲暖笑笑,學著許如澈的自滿道:“家裡有一個酒樓,這裡又是出京的必經之路,來來往往的人這樣多,想知道什麼都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