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微微一愣,隨即斂定心神,淡道,“是,以後你便由我來照顧,直到你順利產下孩子。”
“孩子?”她的眼中終於泛起一絲波瀾,煞白到近乎透明的面上忽地騰起一抹異樣的潮紅,“孩子,呵呵,孩子,一個沒人要的孩子,就算順順利利生下來又能怎樣?”
心中沒來由地一揪,低下頭去,故作輕鬆道,“先前錦都城中曾經傳言慕家二小姐懷了頎王的骨肉,既是皇族血脈,王爺怎麼會不要這個孩子,我不相信。
聽見頎王兩個字,慕瑬嫣猛地抬頭,楚楚動人的眸中漾滿淚水,一顆一顆珍珠一般滾落面頰,我見猶憐。
“他……他……”
顫抖的嘴唇接連吐出幾個他,卻終是不能再說下去,慕瑬嫣哽咽一聲,掩面而泣,這一次,她哭的無比淒涼,連我都不禁被她打動。
何苦,他不愛你,你付出再多亦是無用。在這個世上,每時每刻,總是有人歡喜有人愁,一些人開懷歡樂的同時,另一些人就要黯然神傷,你方唱罷我登場,人生便是這樣無常。那有什麼天長地久,那有什麼地久天長,有的只是懦弱痴情,有的只是薄情寡性。
何必如此執著。
眼眶微微泛紅,忽然有種被洞穿的空茫。晚兒,那麼你呢,時至今日,你又何必如此執著?
以後的日子,表面看來,極其平淡。我每日為慕瑬嫣把脈侍藥,盡心盡力照顧她,有的時候閒下來,會偶爾嘲笑自己,你現在服侍的,可是一個曾經破壞過你幸福的人呢。而這樣的自嘲,只是轉瞬即逝,因為我知道,我與他之間,就算沒有一個慕瑬嫣,終有一日還是會走到如今這步田地。
都是驕傲而倔強的人呵,愛得愈深,傷得愈深,對彼此的愛都如飛蛾撲火一般,決絕不計後果,與其兩兩相傷,倒不若兩兩相忘。只是至今我們都被一放愛的囚籠所困,為愛畫地為牢,究竟何時才能夠破繭成蝶,從此自由自在地展翅翱翔?
每日為慕瑬嫣煎安胎藥,總是在背對著人時偷偷留出一小碗來,而後仰面一口氣喝掉。我的包包本不該受此對待,終究是我連累了他。
手傷尚未痊癒,穆勒又派人亦步亦趨地監視著我們,想要趁機逃走,簡直比登天還難,我只得一日接一日地隱忍下去,暗中等待逃出生天的時機。
自離開錦都的那日起,我便再也沒有見過漓天澈,穆勒也在大部分時間裡神龍見首不見尾,偶爾見上一面,不過是問我慕瑬嫣的近況,確切來講,是問她腹中寶寶的近況。除此之外,我便再也不曾在其他時間裡見過他。
這樣也好,他每次出現時看我的眼神總是讓我莫名的心悸,他向我問話的時候,總是喜歡緊盯我的眼睛,一瞬也不瞬,有的時候看得久了,竟會從中生出幾許壓抑不住的灼灼痴狂。
我清楚地明白,那個時候,他眼中所看到的,是從前的我,是項蔓清。每每如此,我也只能無奈,可以改變這張臉,卻無法改變這雙眼睛,在他面前,我除了竭盡全力撇掉從前的影子,再也別無他法。
數日後的一個夜晚,我站在廊下煎藥,身後五步之遠的地方站著兩名穆勒的手下,我當他們如自己的影子一般,是透明的。
廊外忽地下起急雨,烏雲蔽月,漫長的黑夜裡,雨水撲簌簌直落,寂寂人間,彷彿只聽得見飛雪過冰弦,流水落玉盞的聲音,輕重緩急,悅耳動聽。
我情不自禁走至階前,任雨水撲面溼了鬟發臉頰,仰面闔目,那一抹沁涼的感覺令我久久流連,廣袤天地之間,像是隻餘我一人獨立。
待得察覺危險近,卻已晚了。
只是轉身的一霎那,我便被一雙強勁有力的臂膀猛地箍緊,無法回頭。驚叫一聲待要掙扎,卻只覺得他渾身內勁雄渾,力大無窮,根本脫不開身。
耳垂一熱,竟被他張口含在嘴裡,我大窘,欲待施出犬神的勁力與他相搏,耳畔卻驀地傳來一聲無比壓抑的低語,“是你麼?真的是你麼?你知不知道從別後我有多麼想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次把那個人看成是你?多麼可笑,他明明是個男人,可為什麼那雙眼睛,那道背影與你的一模一樣,令我整日整夜魂牽夢縈……你卻已經嫁人了,嫁給誰不好,偏偏要嫁給他……你放心,我會把你從他手中奪回來,我要帶你去大漠,去我的王都,我要你做我的王后,做我所有的子民所景仰愛戴的王后!告訴我,你喜不喜歡?喜不喜歡……他該死,是他咎由自取,誰也就救不了,誰也救不了,你是我的,總有一天是我一個人的……”
穆勒喝得酩酊大醉,自背後緊緊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