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一名侍從小聲稟道,“啟稟王爺,宮中來人傳話,宣帝師進宮,太子殿下有要事相商。”
“大哥?”
我愣住,怔怔望向漓天頎,見他一雙修眉微蹙,狹長眼眸微微眯起,幽深莫測,轉頭衝門外冷斥一聲,“不去!何事非得單獨與本王的王妃商談,成何體統?”
我無奈笑著去捂他的嘴,“大哥難道能吃了我不成,他既然不顧忌你,必定是有要事,我去去就來便是。”
見他仍是一臉不悅,身子繃得僵直,忙湊上去在他鬢旁調皮一啄,“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怕你的娘子被人拐了去不成?”
漓天頎一把將我扯入懷,負氣一般深吻下來,修長手掌捧在我的腦後,不給我一絲退卻的餘地,良久,才把已然面紅耳赤氣喘吁吁的我鬆開,“讓‘七殺’中的一人陪你一起去,他若敢對你不軌,我便絕不客氣!”
了卻君王天下事(2)
沿路已看見有工匠在御林軍的監視下忙碌修葺宮門及損毀的殿閣,玄畿宮內九重宮闕巍巍煌煌,亭臺樓宇延綿依舊,只留下小小几處殘垣斷瓦提醒著人們數日前的那場宮變。
宮外的老百姓照常過著平平淡淡的日子,一到夜晚,錦都繁華瑰麗如昨。他們看不見萬仞宮牆內,有人為了權柄御座爭得頭破血流,於他們來說,能夠食飽飯,睡好覺,便是上天所能給予他們最大的恩惠。
一切都結束了嗎?我不知道,誰也不知道。只是想起他的那番話,心便莫名安定下來。
“海闊天空任你行,只要你開心,你去到哪裡,我都陪著便是。”
鳳儀亭裡,微風拂面,送來蓮花清香,沁人心脾。
轉眼又是蓮花盛開的時節,浮香繞曲岸,圓影覆華池。一年前的絃音恍然未絕,十三的朗聲笑語猶在耳畔,一年過去,物是人非。皇權之下,還有幾人能夠真正的以兄弟相稱,有福同享,患難相扶?
無非一場君臣遊戲,有人在乎的,是誰為君,而誰為臣。這樣的爭鬥,永世不休。
“在想什麼?”
轉身,雲淡風輕的微笑,寧靜致遠,一如往昔。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孔子的話,便是用來形容漓天澈這樣的人罷。紫衣華服,俊雅飄逸,如此神仙似的人物,偏偏要被萬仞宮牆束縛,身居高位,要忍受怎樣刻骨銘心的寂寞,想想已是萬分不忍。
“大哥,你來了。”我點頭,淡淡躬身,一笑如輕風過。
“身上的傷好些了麼?御醫每次回宮稟報,總是覺得聽不真切,只有看到你,我才會安心。”
眼底驀地一酸,低頭不語,亭前風起,蓮香四溢。糾纏得深了,我便想要回避,卻總也避無可避。萬般皆是命,愛恨不由人。罷了,隨它去吧。
“不知大哥叫我來有何事相商?”
漓天澈聞言微微一笑,揮手遣退一干侍從,鳳儀亭裡轉瞬之間便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喝喝茶,敘敘舊,就這麼簡單。”
我挑了眉,笑道,“這就是大哥說的要事?君子一言九鼎,你是太子,這樣可不好。”
低眸望見亭中的青白石圓桌上擺著一副榧木棋盤,略微沉吟,拈起一顆瑪瑙黑子隨意放在棋盤中間,繼而抬眸笑看他。
漓天澈淡淡勾唇,拂襟而坐,順手拈起一顆白玉棋子,想也不想,放在黑子旁邊。上等的羊脂白玉,打磨得光潔無暇,拈在他白皙修長的指間,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說起來,我們倒從未像此刻這般坐下來好好下過一盤棋。”
我抬起頭來看他,淡淡笑著,“大哥若是喜歡下棋,可以常常叫人來陪你下。”
“你可願意?”他定定看我,白子落在棋盤上,“叮”的一聲,像是釘在我的心上。
拈著黑子的手稍稍一抖,我垂眸不看他,“聽聞元容太子妃昔年是錦都赫赫有名的才女,棋技定然高過我很多。”
漓天澈聞言一愣,面上斂去笑容,冷冷道,“除了冀兒,我們之間鮮少有話可說。”
語畢,身前一陣無聲的沉默,耳畔只聞棋子聲叮然作響。時間過得極其緩慢,我險些連呼吸都快要屏起來。
白子攻勢凌厲,步步緊逼,黑子處處躲避,漸落下風。一盞茶的功夫,黑子儼然已入險境,一著不慎,便是死局。
“皇后,已留不得了……”
驀地,他盯著棋盤沉聲開口,拈著白子的指節已然泛白,彷彿稍一用力,那羊脂白玉的棋子便會瞬間迸碎在他的指尖。
了卻君王天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