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蘇州離此不遠,你在該處立業興家,也好讓姊姊姊先另眼相看……”
她還未說下去,我便代言:“三來,姑娘有近親在蘇州正有一藥店出頂,現成的店子。”
素貞歡喜地朝我點點頭。我倆同一陣線了。她很安慰。
許仙還有什麼好顧慮呢?今天他送來了一把扇,對了,是異色影花藏香細扇。因這扇,把清焰按起。
許仙又不走了。
每個男人最終目的都是“不走”,只看他支撐到什麼地步。每個女人最終目的都是男人“不走”,只看她矜持到什麼地步。
我只好走了。
一直以來,她身畔是我,我身畔是她。同吃同睡,連洗澡都在一起,但此後,我要把這位置讓出來了。
庭院深深,露溼霜重,我在二人世界以外,見他倆攜手共八紗廚。素貞放出迷人聲態,顛鸞倒鳳。一條蛇,如何令得男人快樂,我明白了。
一個女子,無論長得多美麗,前途多燦爛,要不成了皇后,要不成了名妓,要不成了一個才氣橫溢的詞人——像剛死了不久的李清照……她們的一生都不太快樂。不比一個平凡的女子快樂:只成了人妻,卻不必承擔命運上詭秘與悽豔的煎熬。
素貞依依送許仙出門,著他回家打點一切,好辭行往蘇州。
我在二人身後,不是不羨慕。但我比素貞多了一重冷靜。——素貞心底莫非也有隱憂?他可以一去不回,要是他不回來,素貞怎奈他何?天下女子都要吃這個暗虧。要是他回來,誰保他天天都深情若此?
是的,送的時候甚是忐忑:
“相公記得……”
幸好結果是在拱定橋邊,上了一條船,三人順風,抵達蘇州。
誰知剛抵蘇州,此地已有暴雨成災。
大雨狂下三天,匯成巨流,發生激昂雄偉的雷鳴,大水滔滔,石子皆碎裂。
會又如伸著長腿,一蹬蹬到天涯。大水混著泥屑、砂石,向人間直灌。
屋子沖塌了,莊稼浸壞了。水深及膝,上面浮著貓狗和嬰兒的屍體,發脹發臭。
病人和傷者躺在大木盆上,急急延醫,但失救的太多了。
瘟疫蔓延。
老百姓染上了,全身都起紅斑,還發熱發冷。
我們的藥店置在觀前街,號“保和堂”。
店共三進。一進看病處方,一進作藥棧,一進作住家。
市中瘟疫盛了,保和堂門限為穿,好像是唯一的生機。
素貞調了一缸藥水,分發予各病人服用,輕的即取,重的病況減輕。因她與瘟疫的力戰,使她名聲更上層樓。因素貞的能幹,連帶許仙葉門媚煥採。
鑼鼓聲由遠而近,一面書了“妙手回春”的橫匾管著紅花,給送至藥店外,停在“貧病施藥,不取分文”的牌子下,看病的群眾前。
送禮的人排眾而出。
“我家夫人說,送予白郎中留念!”
大夥在誇耀:“郎中又漂亮,藥又神!”
是的,聞風而至者日增,有病的來看病,沒病的來看人。歌功頌德,永誌不忘。
素貞漸漸的,成為杏花煙雨蘇州觀前街上一位賢慧女強人。
每個人都喜(霸氣書庫…提供下載)歡她。
她更忙碌了。
許仙自是沾光不少。
他回頭望她一下,只能在群眾中間,情不自禁地撫撫她的手,牽牽她的衣袖。
素貞體諒地一笑。她用手擦擦額角的汗。依然美麗,但變得凡俗了點,藥在爐中發出蒸汽氛紅。
許仙忽地端詳了好一陣。她嬌嗔:
“怎麼了?”
“奇(霸氣書庫…提供下載…87book)怪,”他道,“你從前沒有汗的!”
他用指頭點點她的汗滴,送到嘴唇。揹人打情罵俏。無意地:
“涼的?”
我看見素貞即時臉色一變。——她不是人!她的血涼!
但許他徑往櫃檯撮藥去,非(霸氣書庫…提供下載…87book)常滿足安分的樣子。
某一夜,他體貼地為素貞蓋好薄被,躡手躡足出來關窗戶。
我看見他,向著月明星稀的夜空,忍不住暗暗得意地笑了。
一個一無所有的人,一下子什麼都有了。
是的,是她先愛上了他。他心裡明白。一見他這副表情,我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這樣的因緣裡,誰先愛上誰,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