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剛才發生爭鬥時,裕叔對財叔、財嬸是罵不還嘴、打不還手,那情形確實像個傻子。不過,在這之前,不論是在羅家曬場上遇到趕羊的裕叔,還是送羊奶到趙家的裕叔,都是一副憨厚樣。李畫敏心中給裕叔下評論:“裕叔不是傻子,不過是老實得過火的人。”
接下來的交談,趙世宇開始心不在焉了,他在牽掛母親。趙世宇留意到,母親開啟大門出去後,並沒有回來。在這個寂靜的夜晚,在剛剛跟羅家發生過激烈的爭鬥後,母親獨自一個外出遲遲不回來,趙世宇不得不擔心母親的安全。
李畫敏一番打探,已把想要知道的情況瞭解個七七八八,她又把話題引到涉及自己的安全上。李畫敏問:“阿宇,我們今天傍晚跟羅家鬧得不可開交,以後我要是獨自一人去採桑葉,他們會不會對我不利?”因為小鬼什剎不肯當李畫敏的忠實跟班,李畫敏得考慮自己的人身安全。
“不會的。”趙世宇漫不經心地回答。
“真的沒事嗎?阿宇,你確定他們不會透過對付我,來報復趙家?”李畫敏不放心,追問。
定下神來的趙世宇,弄明白李畫敏的意思後,忙改口說:“不,不。你以後不要獨自一人去採桑葉了。採桑葉的事,讓我去。”趙世宇不敢用這個年輕俏麗的女子,去賭羅家人是否有這種膽量,他輸不起的。
仍沒有聽到母親回來的響動,趙世宇坐不住了,他藉口說到外面走走,要李畫敏先行休息。
月光朦朧。趙世宇走出大門外,到處轉了轉,沒有看到母親的身影,就順著庭院西邊茶油樹下的小路,來到羅家的曬場,看到曬場旁邊的茅屋透出燈光。趙世宇悄悄走近茅屋,裡面傳出一男一女的低聲交談。那略帶嘶啞的女音,正是月娘在說話。
茅屋裡的月娘和裕叔,渾然不知茅屋外有人偷聽。
月娘坐在茅屋內唯一的小木凳子上,說得傷心的她在擦眼角:“阿裕,你為什麼不對眾人說,這兩畝地是我開墾的?你要是當眾這樣說,他們以後就不敢再動這種歪主意了。這地本來就是我的,他們憑什麼來搶?一想到以後還要面對他們沒完沒了的糾纏,我就心煩得很。”
裕叔坐在幾塊木板搭成的床邊,他兩手不安地搓動,不敢看坐在茅屋裡的女子,訥訥地:“月娘,都是我不好,連累你受罪。當著他們的面,我不敢站在你這邊的,我不敢跟他們鬧僵,我老了得倚靠他們的。”
“那你幹嘛不說兩畝地是你開墾的?把那兩畝地作為禮物,拿去討好你哥哥、嫂子好了。”這氣呼呼帶著哭腔的詰問,是強烈的埋怨,也似夾帶了絲絲的撒嬌。
“月娘,我不能昧著良心。可我不敢當他們的面幫你,我害怕他們,你知道的,我害怕。。。。。。”一個身強力壯的中年男子,連連承認自己害怕兄嫂,顯得很窩囊。
月娘無可奈何地嘆息。半晌,月娘問:“阿裕,你覺得身體怎樣了?傍晚時你被財叔踹倒,離開時我發覺你行動不方便,是不是傷得厲害?”這詢問,關切之意溢於言表。
裕叔嘆息著,苦澀地說:“沒關係,已經好了。他們又不是第一次這樣對我,我早就習以為常了。月娘,就你還掂記著我是否受傷,他們恐怕是巴不得我早死哇。”
“阿裕。”月娘難過的抹眼角,頓了頓,方說:“你別指望他們給你養老了,他們是靠不住的。掙到銀子時,別讓他們都摳去了,想法留下一部分給自己,不要等到老不能動時沒有米下鍋。我這個家,遲早是媳婦當家的,那時候我就是有心接濟你,恐怕了是力不從心了。你得為自己日後想想。”
“月娘,你說的也對。可是,我要怎樣留下銀子?銀子剛剛到我手中,他們就跑來索要了。我要藏銀子,總讓他們找到。要不,月娘你替我收藏銀子?”
。。。。。。
趙世宇躲在茅屋後,茅屋裡斷斷續續傳出月娘跟裕叔的說話聲。
茅屋門開啟了,裕叔送月娘返回趙家。趙世宇遠遠跟隨在後面。走到趙家庭院外的茶油樹下時,月娘轉身叮囑裕叔什麼,就頭也不回地走進屋子裡了。
裕叔獨自站在茶油樹下,呆呆地望緊閉的趙家大門,久久沒有離開。最終,裕叔回到屬於自己的小茅屋內。燈光熄滅了,羅家曬場旁的茅屋裡傳出無奈的長嘆。
趙家的東廂房裡。李畫敏用被單把自己包裹成一條小蠶繭,縮在被單裡的她悶得全身冒汗。李畫敏已經用手指堵住耳朵,屋頂上那些“吱吱吱”的叫聲仍鑽進耳朵裡,攪得她煩躁不安。
終於,李畫敏盼來了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