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當值的大夫紛紛抬眼看著來人,只見他形容粗放,卻不知哪裡來的底氣,硬是在如此清靜安和的醫館裡生出一股跋扈之氣來。
一個小童不耐地瞧了來人一眼,心道真是個沒規矩的,隨即上前指了指周老大夫:“我們醫館最了得的治跌打損傷的大夫便是周老大夫了。”
那來人聽罷小童所言,竟瞬間換上一副諂媚笑臉,往周老跟前走了幾步,隨後行了個禮:“周老大夫,請您到我們府上給我們大少爺瞧瞧。”
周老連眉毛都沒抬:“你家大少爺是哪家大少爺?”
“老華佗,我家大少爺就是趙府的大少爺。”那來人不自覺眉眼間就飛上一片得色。
周老聞言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繼續問:“你這趙府是哪個趙府?”
來人一愕,總覺得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對,只好應道:“便是東風樓的業主趙府。”
趙成益?趙成益受傷了?蘇珺兮不由一驚,便記起那日李景七說的話來。難道李景七真的找人打了趙成益一頓?可是他自那日起便在她眼前消失了,又怎麼會……
一時蘇珺兮回憶起那日和李景七的衝突,心中忽然一陣心煩意亂,理不出頭緒,卻被周老懶怠的聲音打斷:“他受傷了?可是些什麼傷?”
來人更加奇怪,心道這老頭怎麼這麼囉嗦,到底是去還是不去?想著臉上便露出些許不滿來:“自然是跌打損傷。”
周老不滿地抬眼看了來人一眼:“若是尋常跌打損傷,我讓我的小徒兒去就好了。”說著便要吩咐一邊的小醫童。
來人一看,不過是適才說話的小醫童,哪裡是什麼醫徒,不禁著了急,當即把自家少爺的面子拋到了九霄雲外:“老華佗,這可使不得,我們趙府府上自是有郎中的,只是郎中說,大少爺傷得厲害,若不是一鶴館那位最了得的接骨大夫,只怕要落下殘疾。您要是不跟我前去趙府看診,小的只怕也要折了腿腳!”
來人這一番話說完,周老才懶洋洋地放下手中茶盞,站起來令小醫童收拾了診箱,而後慢吞吞地隨來人走了。
蘇珺兮看著周老的背影,不期然瞧見他臨出門時又匆匆回頭朝她一笑,俏皮地眨了眨眼。
蘇珺兮頓覺疑惑,這意思是?回想剛剛的一幕,周老似乎有意刁難那小廝,難道周老知道她和趙成益結怨之事?想著蘇珺兮不禁狐疑地轉頭看了陳則濤一眼,陳則濤卻若無其事地繼續埋頭做著小記。
等到午間,蘇珺兮尋了空隙,不禁拉住陳則濤問道:“二哥?周老可是知道我和趙成益之間的樑子?”
陳則濤聞言先是沉默了半晌,才道:“蘇妹妹,我知你不欲陳府為你出面,但是……你那日雖然說了知府大人這回還算公道,但我還是擔心,所以前去打探了一番,不料卻打聽得又是趙成益做的好事,一時憤怒,在回途中遇到周老,掩飾不住,我便告訴了他。”
“那打傷趙成益的事情可是你做的?”蘇珺兮明知陳則濤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卻鬼使神差地問道。
陳則濤一愣,隨即正色道:“我怎麼會和趙成益一般見識,他那想必是多行不義的結果。”
蘇珺兮聞言,心中忽而閃過一絲連自己也不能言明的情緒,瞬間即逝,捉摸不得。
“是我想多了,二哥向來沉穩,怎會如此莽撞?”蘇珺兮連忙道歉。
陳則濤柔和一笑:“無礙。但願今後趙成益收斂一些,別再到處得罪人,也別再來暗算你。”
“我也希望如此。”蘇珺兮答道。隨即二人一同前往後院用午飯。
到了下午,周老回來,老頑童本色盡顯,拉著蘇珺兮跟說故事似的把他如何用盡手段趁著給趙成益診病接骨的機會好好收拾了他一番、替蘇珺兮報了一箭之仇的過程說得眉飛色舞,蘇珺兮一面聽一面笑,一時又感動周老的愛護之意。
周老說完了自己還意猶未盡,瞧見蘇珺兮怔怔地望著她,不由拍了拍蘇珺兮的腦袋,笑嘻嘻道:“傻姑娘。”
隨後,一鶴館忙碌起來,蘇珺兮雖然手中不得空閒,腦中卻時時突然想起李景七說的要替她報復趙成益的話,不禁心煩意亂。好不容易熬到一鶴館閉館,蘇珺兮回後院大廳匆匆收拾一番正準備回家,抬眼卻見窗外李景七正站在後院中庭裡的一棵銀杏樹下,挺拔修長的身影籠在紛紛揚揚的黃色銀杏葉裡……
第三一章 孤山月黃昏 蘇珺兮一愣,想不到李景七會突然出現,一時沒有心理準備,便在屋內躊躇著不願挪步。陳則濤瞧見李景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