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陽來時,鍾沁還睡著,她自從下逛得回來後,一直睡著。
夏景陽倒也不擾她,去了書房。這間宅子隨了他八年了,十三歲時,先帝賜予他,為他在南方水災一事地的處理上乾的漂亮。
他母妃是在先皇逝去那年搬進來的,如今又搬回宮中,那日他去探望她時,她便唸叨著了,說宮內的景緻倒不如王爺府上。他微微笑了笑,母妃總歸是性情中人,這府上許多花草皆是她一手栽種,時候一長,便生出些感情。宮中規矩又多,她也不能那般自在做事。然而,見著他時還是十分歡喜,道如今你是夏國之主,萬事以蒼生為重。
這幾日事情實在太多,直到今天才空些下來,正好她也醒來了。
鍾沁睡醒時下了一大跳,想不到自己瞌睡得那麼厲害,一覺醒來居然外頭天又黑了,這會子屋內沒有熄燈,雅庭正瞅著她,一見她醒來便趕忙上來扶一把,口中笑道:“姑娘睡得好沉,方才奴婢喚了幾聲都沒喚醒。”她繼而又道:“對了,皇上來瞧姑娘了,姑娘吃些東西就過去看看吧。”
鍾沁一愣,這才想起白日頭雅庭就說過今晚夏景陽要過來一趟,她十分迅速地穿衣吃飯,想著人家如今是皇上,她如何也怠慢不得。
鍾沁扒了幾口飯,便去書房。一路走著有些許惶惶不安,夏景陽做皇上了,那麼就是面容肅靜,身份不同,自然自己也該本分些。
今日夏景陽穿了便衣出宮,照樣是一身的藍衫,袖口繡著精緻的花紋,鍾沁進去後,循規蹈矩地施禮,口中一板一眼道:“民女見過皇上。”她並不跪,心裡有那麼小小的一個原則。
“無需多禮。既然在宮外,就也莫將宮內的規矩帶出來。”夏景陽聲音依舊溫雅,只是多了那麼一絲絲的威嚴。
鍾沁應聲而起,對著夏景陽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是兩隻手相互交纏著,如何也開不了口。她正想著怎麼說比較不失禮節,夏景陽已是先她一步開口道:“可是有話問朕?”
鍾沁這才抬起頭來,慢慢地看向對方,心裡頭十分鬱悶,她不是嚇大的,也明白身份一詞在古代實在忌諱得厲害,想了想,還是點頭道:“皇上如今也知道民女的身份了吧?”
夏景陽倒未曾料到她所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如此,卻還是點點頭,微微頷首:“公子臨去前曾告之朕。然而,朕那時覺得實在荒唐,未曾當做一回事,只道是公子想放你一馬,如今細細想來,才明白。”
鍾沁聽著怔然,手指互插,輕輕咬唇道:“那夏公子他可有回來?”
夏景陽眸色一暗,須臾才微微搖了搖頭。鍾沁心中最後一道堡壘似坍塌了,半響都只剩下一片的硝煙,她雖然有所感覺,只是人有時候就是喜歡這樣,一定要鬧個明白,才肯死心。
來到這個時代的日子裡,鍾沁接觸得最多的人便是夏之兮,雖說兩人之間言語不多,然而,人總歸對相處長久的人有幾許懷念。他是那樣一個人,她本以為他只穿白衣,那日見他一身青衣亦或一身黑衣,都掩不了靜然出塵的氣質。
她一直在想,夏之兮會不會終身不娶?像他這般的人,不是配不配得上的問題,卻是他心中願不願意的問題。他看透太多的東西,以至於那日幾十餘人圍戰時,也不曾露出一分心慌,只是那麼淺淺笑。對於自己這樣荒唐的(炫)經(書)歷(網),居然也看成愉快的事兒,這當真讓人無法想象,他心裡到底將什麼放做所望。
鍾沁微有走神,直到夏景陽的聲音再度響起,她才趕忙將思緒拉了回來,心裡頭不由地罵自己一句,在皇上面前都敢遊神,她當真吃豹子膽了。
“那,你叫什麼名字?”夏景陽慢慢從書桌前站起來。
鍾沁趕忙報上自己的名字,一想又恭敬地問道:“敢問皇上,那日被斬首的曹沁又是如何一回事?”
夏景陽看她一眼,道:“那人自然是替身,牢獄裡犯人多,那人本是作奸犯科之人,斬了也是為民除害。”
鍾沁聽著鬆一口氣,隨即又攢起眉頭,頗有硬著頭皮的模樣:“那如今我這樣出去可有人會瞧出我是曹沁?”
“鍾姑娘,那日多虧你相助方才能擊敗突厥,是以,朕已經將姑娘的容貌稍作改動,方才昭告天下。曹沁本部大露面,少有人識得,如今,只要姑娘莫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也不會讓人發覺。”
鍾沁聽著那驚天動地四個字,實在覺得有些訕訕,只是心頭如同放下一塊大石頭,心情爽快,十分愉悅。
她一俯身,頗為感激道:“這些日子多虧皇上差人照料,民女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