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宥胤心中一時間竟然掙扎猶豫了起來。
對於齊宥胤來說,掙扎和猶豫是兩種最致命,最要不得的情緒。因為這樣的情緒會隨時隨地將他置身於險境,萬劫不復。
所以他總是果斷的,決然的,冰冷的。
可是,如今的他,只要一想到,也許有朝一日,那個一直對著他笑顏如花,自然可愛的女人會覺得他殘忍,恐怖甚至覺得他血腥,齊宥胤便不可抑制地猶豫了起來。
就在齊宥胤暗自糾結的同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他輕嘆了一口氣,下了馬車,自己推動著輪椅走進了王府。
經過院子的時候,他瞥到桑其芸正坐在雪中的石凳上。
桑其芸聽到他的輪椅聲,很快也回頭朝他望了過來。
她笑著來到他面前,伸出手,開口道:“奴婢來給王爺拜年,王爺可有紅包?”
齊宥胤看著她一臉期待的模樣,輕輕笑了,彷彿那雪中忽然綻開的紅梅,瞬間暈染了桑其芸的臉頰,她帶著一絲羞澀地開口道:“四王爺,你真是好看。”
齊宥胤聽了她有些孩子氣的話,笑而不答,從懷中摸出一個紅包,遞到她手中。
桑其芸高興地接過那個紅包,笑得十分地可愛道:“四王爺,奴婢小時候,你也曾經給過我一個很大的紅包呢。”
也許是她這樣的舉動讓他聯想起了夏子都,齊宥胤忽然柔著聲音道:“是嗎?本王卻不記得了。”
那些少年時的回憶已經隨著七歲的齊宥胤一同埋葬在了那個懸崖之下。粉身碎骨。
桑其芸卻早就習慣了他的遺忘和不記得,一點也不難過,反而笑著道:“那四王爺可有什麼新年願望嗎?奴婢可以幫您完成。算是多謝王爺的紅包。”
齊宥胤聽了她的話,竟然十分配合地想了想,忽然開口道:“你可會做小孩的衣服嗎?”
桑其芸有些意外,卻並不說什麼,對著他笑著點了點頭。
齊宥胤點頭,“那就麻煩你幫本王做些小人兒的衣服,好嗎?”
桑其芸聽了他的要求,一刻都不耽擱,直接上街買布料去了。
齊宥胤望著她離開的身影,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要求,忍不住在心中嗤笑起自己:齊宥胤,你這是在做什麼?
他輕輕地苦笑起來,然後來到院子中,望著那一片荒蕪的茶花地,靜靜地坐著發起呆來。
轉眼到了正月初三。一大早,齊宥胤穿著一身銀白色棉襖,雙手插在暖套之中,坐在輪椅上進了工部的議事廳。
他緩緩來到正埋頭批著公文的齊宥宇面前停住,然後開口喚了他一聲:“太子。”
齊宥宇從公文中抬頭,神情極淡地望向他。
“昨日蓮軒派人來回了臣弟,說傅老闆已經同意將他們的航運線分給朝廷使用。”他忽然停了停,然後又開口道:“不過,他有個條件。”
齊宥宇聽了他的話,輕輕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傅老闆願意將他的船隻,馬匹和所有的運輸站無償借給朝廷使用,可是相應的,他也希望我們朝廷可以將所有的官道都借給他行商所用。”
齊宥宇聽了他這話,陷入了沉默。
齊宥胤則淡淡地望著他,顯得一臉的無所事事。彷彿這件事就是齊宥宇交給他的一件差事,他盡了力,傳了話,也勸得對方終於鬆了口,只是最終的決定權不在他,而這件事也其實與他沒有半分牽連。
所以,他是應該像此刻這樣,靜等著齊宥宇的決定,而不是誘導或者催促,引他懷疑。
他猜得很對,此刻的齊宥宇心中的確是疑惑重重。
他從很早之前,吳將軍的私相授受的案子傳出之後,便已經開始懷疑齊宥胤了。
齊宥宇始終覺得,他這個表面上病弱無能的四弟根本就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行家。
他也懷疑過,站在蓮軒背後決定著所有事情的人,正是齊宥胤。
所以,在他準備要收進蓮軒的時候,齊宥胤卻忽然得到了齊盛天的授意,幫助他協理工部事宜;所以,他才會特意讓齊宥胤去說服傅清軒投靠朝廷。因為這是最直接有效的辦法。
若是齊宥胤這次無功而返,那麼便更加可以證實他心中的猜測。
齊宥宇雙眸不著痕跡地半抬起,望著齊宥胤坐在自己的對面,一臉的閒適和放鬆。
這樣的表情,齊宥宇很熟悉,他經常在那些終於辦完了他交待的差事的官員們臉上見到。
齊宥宇小心地掩住自己的不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