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頭,不作答。
徐拂這才將視線轉回李待問,“素聞李公子書法了得,不知今日我與如是能否有緣一見?”
李待問朗聲道,“有何不可。”
縈柔忙將筆墨紙筆附上,李待問看著我,“不知如是姑娘可有佳文能讓李某有幸記下?”
我略思,回想起徐拂不堪思慮的過往,以及無數煙花之地女子想要竭力離開這一牢籠選求知心人的心意,心中倒也想起了一句話,“人去也,人去夢偏多。憶昔見時多不語,而今偷悔更生疏。夢裡自歡娛。 ”
李待問大筆一揮,將這句話謄在紙上,他的字倒也真正是俊逸風雅了,字裡行間透露出一種大氣,徐拂果然不是白白讚賞他人的,只是他的筆跡我似乎在哪裡見過,眼熟的很。
徐拂見了李待問的字後也不禁讚賞道,“李公子的字果然名不虛傳。”
李待問答,“徐姑娘過賞了。都說字由心生,要我說,如是姑娘這一句話也說得極妙。若沒有如此意境,我又怎能這樣順手寫下這些字。如今看來,如是姑娘的功勞更大些。”
我見他如此,也急忙推脫,“李公子且莫謙遜,同樣這句話,要換做如是寫恐怕是見不得人的。”
李待問不由地一愣,隨即脫口而出,“姑娘可否寫下一字讓李某見識一下?”
我點頭,還未經思考,筆落下,寫得卻是“如是我聞”這四個字。
李待問細細看了一會兒,道,“姑娘字比起一般女子也算是不錯,只是缺少剛毅,多練幾日必會有所成。”
徐拂一聽忙說,“李公子不知,如是的字全由我教,只是我的能力有限,如是這樣的天賦恐怕不能施展,如若李公子不嫌棄,可否教如是習字,做她的老師?”
李待問回,“在下豈敢妄稱如是姑娘的老師,但若是如是姑娘來討教,在下一定知無不言,傾心相授。”
徐拂一聽,忙衝我使了個眼色,我明白,忙一跪,“老師在上,請受徒弟一拜。”
李待問邊扶起我,邊說,“我也不過年長你十歲罷了,你這一聲老師,我又怎能擔待得起?”
我搖頭,“師徒之禮不可避,難道師傅是不願收如是為徒?”
李待問有些急,聲音也變了調,“如是姑娘這樣說倒讓存我汗顏了,師傅實在不敢當,若是被我那幫朋友知道了去,定要笑我倚老賣老,賣弄學問了。我見姑娘與我一兄弟佩月騷人差不多大,如果姑娘不嫌棄,不若稱我一聲李大哥,為兄自會以兄長之禮幫助如是姑娘習字。”
我想想也在理,於是道,“李大哥。”說話也覺得關係拉近了不少,徑自笑了起來。“李大哥喚我如是就可以了。還有大哥剛說的那什麼騷人的可是他人為他取的名號?”
李待問也笑得很大聲,“自然不是,那是那騷人自己取的,我見也符他本性,就一直騷人騷人地叫他了。不過,今日之事,若是讓我那幫損友知道,必要羨慕極了。如花美眷做我的妹子,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
“那騷人倒也是個有意思的人。”我回,“不過想著與李大哥交往的人自然也差不多了。”
李待問又是憨笑,“那日後得空了,我把他拖來見見如是。不過這騷人這兩年也不知道煩心些什麼,整日悶悶不樂的,一點騷人樣都沒了。”說著,他又將目光轉向徐拂,“說起來,我與徐姑娘倒也是頗有淵源,早在很久之前便聽過姑娘的名聲了。”
徐拂一笑了之,“公子說得可是陳子龍?”
李待問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看來我這俗人又提了不應提的事情了。”
徐拂倒是並未接話,我卻從凳子上跳了起來,“什麼?李大哥,你剛才說的可是陳子龍?”
李待問疑惑地看著我,“怎麼,如是也認得子龍兄?”
我剛想否認,卻聽徐拂幽幽回答,“如是自然是認識的。”說著轉頭看著我,“那陳子龍就是當初的陳龍。”
“什麼?!”我自己也覺得有些莫名,原來幾年前所見的那個男子居然是柳如是命定的戀人陳子龍。這緣分,也真的是捉弄人了。
“是嘛?原來都是故人啊。這可巧了。”李待問應著,“子龍這幾日不在南京,不若我定拉他同來瞧瞧姑娘。以前,是他錯對姑娘了。”
徐拂輕笑,“李公子何處此言,我與陳公子也只是淡水之交,並沒有大家所傳的那麼玄乎。既如此,又何來的錯對一說?”
李待問也覺得自己有些唐突,忙說,“姑娘所言極是,是存我愚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