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李大哥就會拿如是尋開心。”
李待問還想說什麼,卻見金欑小跑了過來,“如是姑娘,快開船了。”
我應了一聲,將目光轉向他們倆,說,“那如是就此告辭了。若是得空,李大哥和陳公子記得常來媚香樓坐坐。”
郎情柳葉短(一)
回到金陵已是第十天。
這五天來我依舊重複地做著過去兩年早已習慣做的事情,微笑,調侃,或面對一些不可拒絕的達官貴人,但比起從前,心中不可避免地多了一絲牽掛。
徐拂自然從快嘴的縈柔那邊知道了我與宋徵輿之間發生的事,為我高興的同時心中似乎還有了一些擔憂。
“如是,你可想好了,宋徵輿可是你真正要找的那個人?”
“也許吧。”我應著,“姐姐,如今能找到幾個像他這樣待我的人?”
“姑娘說的對。” 縈柔插嘴道,“就從同姑娘相交甚好的三位公子來看,宋公子無疑是最優的。”
“這話如何說起?”徐拂挑眉,看著插話的縈柔有些好奇。
縈柔倒也不客氣,說得頭頭是道,“李公子,人雖老實,待姑娘也算情真,但終究家中是有幾個妻妾的,又長上姑娘年齡一輪,姑娘如果嫁入他門中,必定是要受氣的,他為著家世和平,定也不會特別維護姑娘。陳公子,我在雲間聽說他可是雲間孝廉,那他待父母長輩定是全心全意,惟命是從,以姑娘的身份,而陳公子又是獨子,做長輩的哪個願意找來做媳婦?”我見她說的起勁,忍不住澆上一盆熱水,道,“縈柔,你可別忘了,你說的那兩個公子對姑娘我可是沒意的,你又怎能如此對他們評頭論足,挑三揀四的呢?”
徐拂揚手,看著我,“如是,你讓縈柔繼續說下去,那宋徵輿比起前兩人又有什麼地方是好的呢?”
縈柔繼續說道,“宋公子年齡與姑娘相當,家中並無妻妾,且不是長子,父母對他的期望不見得很重,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待姑娘出自真心,姑娘說東他不敢去西,你們說,不是姑娘的最佳良伴嗎?”
徐拂聽得直點頭,“這麼聽來,倒也是宋徵輿最適合如是了。”
我一聽,忙說,“你們這下子是恨不得把我送出去了麼?”
徐拂定定地看著我,“如是,你若是有心在外,就不要一直勉強自己留在這裡了。”她說完,又看向縈柔,“縈柔,去廚房為我們拿些點心來,這麼談著,肚子有些餓了。”
“是。”
我知道她是要引開縈柔,但不知道她的用意,只得疑惑地看著她。
她一笑,接著說道,“如是,姐姐問你,你與他和好之後,心中是不是還有顧慮?”
我沉默片刻,還是點點頭。
“我聽你說過你們在周府的事,也明白當時他未能救你必有的身不由己。只是,我害怕如果再有同樣的事情發生,他的真心是否會向當初那樣不堪一擊?”
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只等著徐拂繼續說話。
徐拂似是無意地聳聳肩,“如是,我知道他對你是發自內心,但你的地位在他心底,是否已經重得堅不可摧了呢?”
我想了想,說道,“我同他說過,我只原諒他一次。”
徐拂笑著看向我,“他可是答應了?”
“是。”
“如是,你要知道,男子對女子的承諾就像一張薄薄的白紙。”徐拂目光悠遠,似乎在回憶著什麼,“斬了千次的情絲卻斷不了,百轉千折它將我圍繞。”徐拂突然小聲哼起這個曲子來。
她心中依舊是放不下陳子龍的吧,見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我不忍,於是小聲勸她,“姐姐,你一直要我豁達,怎麼你自己卻做不到呢?”
徐拂搖頭,起身在我房中的琴前坐下,輕撫幾下後,緩緩地彈奏起那首耳熟能詳的鬼迷心竅來。
她似乎將所有的情緒都灌輸到自己的琴聲中去,調調淒涼,曲聲幽怨。我彷彿也受了她的蠱惑,將自己的心境融入她的樂聲中去,輕聲伴唱起來。
“有人問我你究竟是那裡好,這麼多年我還忘不了,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沒見過你的人不會明瞭。”
一抹悲哀從這首曲子中瀰漫開來,直至曲聲終了,我依舊不能迴轉過氣來。我見徐拂淚流滿面的樣子,心中不由地同情起來,“姐姐,你這麼辛苦又是為何?我以為你早就放下了的。”
徐拂剛要答話,目光卻停滯在另一個方向。門口竟然站著陳子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