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您回來了。您有什麼吩咐?”
項寶貴還沒說話,桑柔又急忙自己輕拍了下腦門,低喊道:“哎呀,瞧奴婢這木腦袋,見到爺光顧著高興,忘記了今兒是清明節,爺還沒吃飯吧?餓了嗎?奴婢這就去給您熱點您愛吃的菜。”
這些主動細膩貼心的話,和從前是一樣的。
但項寶貴還是聽出了不同。桑柔的聲音變了,變得有點……騷氣。
他微微蹙眉,“站住,你不用去忙。”
桑柔一隻腳已經轉向外,一隻腳還對著項寶貴,身子扭成了一個奇怪的姿勢,僵住。
別看項寶貴平日裡笑嘻嘻,嚴肅起來,渾身都有股煞氣,令人不寒而慄。
“你在我項家幾年了?”
“回主子爺,到年底,奴婢來這裡就滿十年了。奴婢是八歲被夫人撿回的,那時候爺您十六歲,可瘦得皮包骨似的,總是傷痕累累,三天兩頭命懸一線……”桑柔說著就忍不住回憶往事。
項寶貴心裡觸動了一下,臉色略緩。
“你平日裡都好,但如今畢竟大了,該給你尋個人家。”
桑柔大吃一驚,這話什麼意思?他要打發她走?
“撲通”她就跪倒在地,渾身顫著哭起來。“爺,奴婢不要嫁人,奴婢願意一生一世待在項家,伺候主子們。”
見項寶貴不吭聲,她哀哀的泣問:“是不是奴婢做錯了什麼事,惹爺您不高興?”
做錯什麼事,項寶貴不知道,但依照冷知秋的脾氣,這桑柔必定是有些小動作著實惹惱了她的。
他想起大婚當日的謠言風波,想起冷自予莫名其妙傷了小葵的事,也許還有其他瑣碎,無論哪一樁哪一件,只要這婢女動了害主子的心,就留不得。
“你起來,隨我到後院見見老夫人。”
念在她多年勤懇的份上,他的語氣仍然溫和。
但桑柔卻跪著不肯走。“不,不要……主子爺饒了奴婢吧,奴婢不想離開,奴婢不要嫁人……”
她哭喊了許久,垂著頭昏天黑地,心裡只有一個希望,希望項寶貴會心軟。
一抬頭,四周黑咕隆咚,什麼人也沒有——他走了?去找老夫人了?!
還是,剛才項寶貴根本沒來過,全部是她的幻覺?
——
三進的大院是項文龍夫婦和項寶貝居住的。
項文龍正就著燭火給項沈氏修剪眉毛,兩人都只穿了居家的便服,隨意披散著長髮,髮鬢間或有微微的斑白。一個如青竹消瘦,一個如牽牛花的樸實內秀,如果不去思量曾經的坎坷,不去問將來的風雨,就這樣兩夫妻的歲月,此刻也算靜好。
項寶貴突然出現,依然是昨日那身見老丈人的月白長袍,髮絲有些亂了,帶著些露珠凝霜。
這兒子說走就走,說來就來,兩夫妻早就習以為常。見他似乎沒受什麼傷,也就放心了。
項寶貴坐在兩人對面笑吟吟看了一會兒,才道:“老孃,和您說個事兒。”
項沈氏不敢亂動臉,斜過眼睛瞟瞟兒子,嘟起嘴道:“祭掃祖墳你都不來,丟下兒媳婦一個人浪費了清明好日子好風景,臭小子你怎麼這麼不爭氣,快別和我說你那些烏煙瘴氣的破事兒了!”
項文龍也對兒子不滿。“今年祭祖是帶了新媳婦認祖歸宗的,你有什麼要緊的事,竟敢不來?”
“其實,我一直都在。”
“嗯?”夫婦倆同時愣住。
“我聽到知秋讓祖宗保佑項家福壽綿延,開枝散葉,子孫滿堂,呵呵。”項寶貴託著兩邊腮幫子,美目輕翕。
夫婦倆相視一看,這臭小子終於開竅了?
“咳,老爹老孃,說正事兒。”項寶貴坐直了腰身,臉色嚴肅起來。“咱們家有兩個姑娘都長大了,該嫁人了。”
原來是這事。
項文龍乾脆放下絲線和剪子,也坐下來。修剪眉毛的活兒先暫停吧,關於這問題,夫婦倆正滿肚子疑惑呢。
“你先說說,為何急著嫁你妹妹?”項沈氏脾氣急,直接問。
“這個嘛……”項寶貴側耳聽,妹子這會兒似乎在房間裡看書 ?'87book'她還真拗上脾氣要開始認字?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他這個做哥哥的,只能盡人事,但妹子的心,他就算本領通天也奈何不了,只能看妹妹自己的造化了。
“寶貝的事確實耽誤不得。我估計皇帝一兩個月內就會駕崩,到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