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知秋問孫仲文:“為何孫叔叔您能聽見上面說話的聲音?”
孫仲文道:“上面是一層蟻穴,並非天然,而是按照兩儀混元陣法人工鑿就,要聽到上面的聲音,只需將耳朵貼在我這裡第九根鐵欄上,那是兩儀陣中的臨界分叉點。”
冷知秋點點頭,目光從那根鐵欄頂端慢慢移向風洞的出口。
兩個侍衛這次上去後,就再沒有下來,孫仲文貼在鐵欄上聽了許久,輕聲道:“他們在兩儀陣中迷路了。”
——
就在所有人瀕臨死亡的最後關頭,二月初一,外面鐵門敲響,送飯的人又開始為密牢裡的人供應一日一餐。可惜那兩個吃過人肉的侍衛卻再也享用不到,他們困在風洞裡,找不到出路,也找不到回地牢的路,相繼餓死。
冷知秋自此替代老太監,成為替牢中倖存五人送飯的“牢頭”。
自那以後,她又開始挖墓穴的工程,這次是埋葬被吃了人肉的張良。
許是感念她為司馬旬和張良挖墳下葬,又或許是因為他們彼此共同經歷了一場死亡之旅,更或許是因為她成為延續剩餘五人飲食的唯一依靠,鐵牢裡的五人漸漸不問冷知秋的身份來歷,和她熟絡起來,就連最多疑的顧博也願意和她談論一些學問之道,興起時,大家聯對聯、鬥詩取樂。
只是在這幾個人受蠱毒之害、倒地翻滾掙扎時,誰也不知道一旁忙碌的冷知秋都在挖什麼。
總之,到了三月中旬,冷知秋終於將張良也埋葬妥貼。
地牢深處,氣溫不比外面世界,相對來說基本恆定,他們誰也不知道,此刻魚子長坡已經冰雪消融、換了面目,山花爛漫,樹木新春。
老太監小屋裡的火把用盡了,冷知秋對外面送飯的人道:“沒有火了,大家的碗筷也折了好些,勞煩備一些過來。”
那送飯的人大吃一驚,直到此時才知道,“牢頭”竟然是一個小姑娘!
“曹公公留下的人呢?”送飯的問。
“前陣子斷了糧,那兩位軍爺餓極了,想著逃生,便爬了風洞,至今未歸,小女子不知他們的去向。”冷知秋淡淡的回道。
“你為何不爬風洞?”送飯的又問。
“兩位軍爺餓極了便會殺人吃肉,小女子怕與他們一起,會成為他們果腹的食物;何況這牢裡關押的人極其重要,外面就算發生大事,遲早也會有人來救命。”
“哼,你究竟何人 ?'…87book'”送飯的沉聲問。
冷知秋心知肚明,為這樣一個秘密所在的囚犯送糧食,絕不會是普通送飯計程車兵,他必定也是老皇帝的心腹?
“小女子乃蘇州學政大人府上一個小小婢女,聽聞我家小姐和姑爺都死了,不知真假?”
沉默良久。
“項寶貴沒死。”送飯的說完,便走了。
這人說話簡短,語氣冷漠,壓著嗓門聽不出本來的聲音,可見是個口緊心密的人。
但送飯的人是誰,冷知秋並不關心。
項寶貴沒死——她既意外,又一點也不意外。並非她已經通靈、能掐會算。在她就要傷心而死的時候,她發覺了記憶的珍貴,發覺不管心裡愛著的人是死是活,發生過的一切都在心中永不可磨滅,足以讓她鼓起勇氣繼續生命。更何況,一切不過都是傳聞口述,她沒有親眼見到丈夫的屍首墳墓,如何能夠相信,她那生龍活虎的夫君會“死”?
她笑眯眯回到地牢裡,對剛從蠱毒痛苦中解脫出來的五人道:“我夫君未死,他好好的活著,所以諸位務必要好好活下去,他一定會來救你們的。”
眾人苦笑著,也不說什麼。
顧博幽幽的對冷知秋道:“項家賢侄即便有些本事,卻也找不到這裡,只要項家有後,能夠延續香火,我們老死在這裡也沒什麼大不了。”
冷知秋很嚴肅認真的搖頭:“那怎麼行?我才是項寶貴的妻子,我在這裡,他一個人如何延續香火、生兒育女?”
孫仲文噗嗤笑出來。
冷知秋不知道他笑什麼,卻聽外面鐵門再次敲響。
送飯的人將火把、碗筷等物裝籃子裡,用滑輪吊進鐵門內,冷知秋髮現籃子裡還多了一盒飯,飯上壓了青菜和兩塊肉。
“給你吃的。”送飯的人說完又走了。
這是給她單獨加餐開小灶?
冷知秋什麼也不去想,心情愉悅,端起飯盒就吃得噴香。現在,她更有力氣去經營她的工程,那條通往外界的密道,她已經挖到了兩儀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