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回來吧,一會兒他回來見不到您,非殺了六子不可。”
“你放心,他沒那麼喪心病狂。”冷知秋對張六的誇張有些不以為然。
她就是要項寶貴回來找不著她,她還打算躲他幾天,等自己氣平了、心順了,再考慮要不要原諒那傢伙。
張六見冷知秋往外走,急得又要拉住她。
“不得碰到本夫人,男女授受不親,否則,項寶貴真的會宰了你也不一定。”冷知秋轉身,兩句話把張六說得錯愕不知如何應對。
不能碰到?那怎麼攔她?
冷知秋暗笑張六心機簡單,繼續往外走。
這園子太熟悉,即使沒有提燈照明,她也走得順暢,漸漸聽到園子外兵刃偶爾磕碰的響動,以及時有時無的說話聲。
——
園子大門外,黑壓壓的兵勇,火把照得透亮。
一頂綠呢轎子,由八個勁裝武士抬著,巋然不動,穩穩如鎮石般,落於兵勇中間。
胡一圖、蘇州守備、錢多多正湊在一起小聲商議什麼,突然園子大門開啟來,一個衣著怪異、戴著黑麵具的“女子”出現在眼前。
“呀!”三人同時脫口低呼。
一時半會兒,他們沒認出冷知秋。張六隱在暗處,不便現身,急得在寒風中冒汗。
冷知秋掃視一週,目光落在綠呢轎子上,不由得皺眉低低嘆息。
胡一圖大聲喝斥道:“咄,汝是何人 ?'…87book'速將犯婦桑柔交出來!”
他和錢多多、守備將軍商議,就是因為錢多多說,這園子裡有個地宮,恐怕有不少埋伏,才不敢輕舉妄動。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西城項家竟然這麼不簡單,難怪紫衣侯如此鄭重對待。
之前,胡一圖還和兒子胡登科犯嘀咕,紫衣侯看上項家小媳婦,直接搶走不就行了?小小項家敢跟堂堂紫衣侯硬拼不成?
現在看來,項寶貴這個半路冒出來的什麼琉國國相還真是藏得深,不知底細。
冷知秋思忖:那轎子裡莫非是梅蕭?他這麼針對項家,追究桑柔的事,到底是為了給她母親報仇?還是為了藉機對付項寶貴?以他的聰明,怕是已經猜到項寶貴回蘇州了吧?
為今之計,只有一個辦法,既可以阻止梅蕭找到地宮、發生激戰,又可以藉機脫離項寶貴的掌控,躲他幾天。
“胡大人,是民婦冷氏。”冷知秋摘下黑麵具,臉上淡然。“張小野是民婦的義弟,桑柔既然懷了他的孩子,民婦不忍心,才叫人將她先救走,等到孩子落地,自會將那兇犯交回府衙正法。”
“咦?”胡一圖等人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睛。
錢多多在京城鳳儀樓見過項寶貴和梅蕭爭奪一枚簪子,為的就是冷知秋,這會兒就算垂涎那張火光下比前陣子更動人的俏臉,也不敢再胡亂叫什麼“小美人”,只怪怪地上下瞥冷知秋的穿著打扮,忍不住嘿嘿淫笑了兩聲。
這小美人分明剛剛被“寵”過吧?這下有好戲看了。
果然,綠呢轎子放了下來,一個武士掀開厚厚的簾子,露出裡面一身銀灰錦袍。
果然是梅蕭。
梅蕭沒在轎子裡端姿態,一聽到冷知秋的聲音,立刻便吩咐落轎,手微微提起衣袍,疾步下了轎,目光早已越過兵勇們黑壓壓的腦袋,直直落在冷知秋身上。
為何穿成這樣?!
最初的一瞬激動平復,隨之,他的臉上閃過驚訝,身子跟著晃了晃,手指鬆開衣袍,微微發顫,秀氣乾淨的臥蠶眉慢慢擰緊。
“知秋,窩藏死刑犯是重罪。”
兵勇們退出一條夾道,梅蕭舉步緩緩走向冷知秋,走得越近,看得越清晰分明,匆匆挽成的髮髻,紅腫的薄唇,分外水潤的明眸,還有……雪白頸項上若隱若現的紅痕!
他的手緩緩握成了拳,直到骨節緊繃,頂得皮肉發白。
冷知秋被他那神色嚇了一跳,下意識便退了一步。“只要五個月不到,桑柔便能生下我義弟的孩子,到時候一定將她交回府衙。”
她這算是有些低聲下氣了,誰叫對方是官,而她是替丈夫出頭、順帶想要出逃的民婦。
梅蕭眯起眼,心痛不已。在他印象裡,冷知秋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裡的,現在居然為了項寶貴,如此軟聲細語。
“你這麼做,是為了項寶貴?”他在她面前三步遠站定,頭上的翼龍紗冠壓不住被風吹亂的鬢角,亂拂著,投下絲絲陰影,使那張本就略清瘦削刻的臉更顯出幾分陰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