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何來惱怒?”他越發笑得怡然,“如今不是如姑娘所願,離開我四哥身側?”
“王爺以為仗著右臂的皮肉之傷,可以將煙絡留在帳中多久?”她不滿地白他一眼。
他一張冷若冰霜的臉卻仍舊透著幽涼的笑意,一面低眉看了看右臂的傷處,道:“所以此皮肉之傷不足以勞煩姑娘親自處理。”
煙絡不明白他的意思,盯著他平靜的臉,他笑意深邃,卻不再多解釋什麼。
“王爺,煙絡尚有一事不明?”她認真思索良久,終於輕輕開了口。
“何事?”李玄銖黑眸裡閃爍著細小的冰芒。
煙絡看著他,平和地問道:“蘇洵於王爺府上赴宴歸來便抱恙在床一事,王爺可還記得?”
李玄銖神色不變地淡淡回道:“不過月前之事,本王還不至於忘記。”
“那麼,”煙絡緊緊盯著他,“藥膳是何人所配?”
李玄銖回視她淡定卻堅持的小臉,目光漸漸冷了下去,“姑娘懷疑是何人所為?”
煙絡忽然淺淺地笑了起來,“蘇洵應該知道,可是他隻字未提。”
李玄銖也輕輕勾動唇角,道:“姑娘不會以為是本王所為?”
“自然不是王爺,”煙絡笑了笑,“在王爺府上惹的事,王爺總歸要受牽連。所以,對於那次抱病的真相蘇洵從未提過。”
李玄銖靜靜看著她,笑意漸漸傲然起來,“本王向來不屑於如此行事,四哥更加不會。”他頓了頓,道,“當時,正值巡按之期,朝廷上曾有傳御史府忽然對江南刺史劉執諸多留意。”
“劉執?”煙絡柳眉一蹙,“那是誰?”
李玄銖重新坐下,一手撫書,道:“江南首富劉政的表兄,財力頗為殷實。”看著她仍舊不太明白的樣子,他緩緩說道:“外戚。姑娘不知道當今皇后為劉氏麼?”
煙絡一怔,終於明白過來。
李玄銖看著她,繼續問道:“那一陣子,蘇御史遇見的不止是風寒罷。”
煙絡淡淡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男子一身藏青的顏色在燭光下越發深邃,他淺笑道:“不過,御史府最後呈上的奏摺倒是叫本王詫異不已。”
煙絡凝眸看他,道:“為何?”
“奏摺所言較實情有所保留,”他眼裡笑意淺淡,“本王原以為蘇御史清冷無懼,卻未曾料到他在此事上居然有所藏掖。”
煙絡聽見他如此言詞,微微有些惱怒,道:“他有什麼好藏掖的?”
李玄銖側過身來,深幽的雙眸緊緊地鎖住了她,笑道:“那就要問問蘇大人,當時有何事何人放之不下。”
煙絡微微一怔,明白了他所指為何,臉紅了紅,然後抬眉看他,繼續問道:“那麼,兩儀殿上行刺一事呢?”
李玄銖悠閒地瞥她一眼,淡淡道:“在姑娘看來,此事也與本王有關?”
“王爺似乎沒有這樣做的理由。”煙絡輕輕答道。
李玄銖微微頷首,唇邊幽涼的笑意漸漸妍麗起來,他的嗓音低沉清透得過分,“此事——姑娘該去問另一人。”
以前隱隱有過的猜疑猛地明朗起來,煙絡在他冰涼卻逼人的目光裡禁不住一陣無措。
桌前的男子神情悠閒地靜靜看著她,緩緩側過頭去,專注地看書去了。
冰涼的雨水沒有絲毫要停下的意思。
煙絡一襲白衣在夜色裡撐著一把油傘,小心翼翼地繞過水窪,望著前方不遠處有些陌生的大帳,猶豫片刻,還是緩緩走了過去。她正要伸手去掀簾幕,眼前卻突然出現一隻修長素淨的手,靈巧地捲起了厚重的帳簾。煙絡側頭看著身側高大的身影,驚訝地脫口道:“顧方之?”
那道淋得幾近溼透的緋色身影猶自在笑,明媚的笑意彷彿要將夜色驅散開去。他笑吟吟地往帳裡探頭,道:“這頂新帳子好像不錯。”說完,扭回頭來,目光幽亮地看著尚在詫異的女子。
煙絡回過神來,將傘往他身子挪了挪,道:“外面雨大,進去吧。”
顧方之得了許可,樂呵呵地一個閃身,便站到了桌前,撥亮了燭火。
“有事?”煙絡隨後進去,收了傘,放在帳簾後。
顧方之點點頭,腳尖勾出一把椅子,想了想,卻沒有坐下去。
煙絡看著他,柳眉一蹙,道:“顧方之,你溼透了。天大的事情,先回去換了衣裳再說。”
他原本站著,聽了這話,想也沒想就坐了下來,笑吟吟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