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還活得倔強的人……溫銘坐在冰面上露出的石頭上,身心疲憊地握著刀,白茫茫的霧氣籠罩了整條小溪,四周一片空寂。
哈哈,哈哈哈!溫銘緊張地跳起來,彷彿山嵐裡傳出來的聲音,妖異冷酷:“屍首留下~~!”沒有看見人,“屍首留下!我要吃了……”
溫銘咬破了手指,血塗抹在一把符咒上,撒出去空中紛飛了紅黃,將他和那片化掉一些的冰面圍起來。“吃了~~哈哈!”一道金光射進夜空,將那聲音射斷。他記起來是那妖女的聲音,妖女!竟要吃屍首過活。他想起來,月上受那樣重的傷也能活,血液的味道那樣怪異,必定是難得的體質,莫非妖女吃她的肉能有助益?難怪將她冰凍起來,慢慢吃?溫銘出離的憤怒起來。
溫銘用力提了口氣將刀再次插下,拿血一抹刀身,刀身巨震霓虹斷續,剛陽的內力流向那刀,化作了火熱,那冰面開始飛快的融化。符咒噼啪作響,妖氣更甚,連金鈴也在懷裡跳個不停,那金鈴對妖氣極其敏感,他知道那妖女近了,越來越近。
一定要好好安葬了她!不能叫那妖女吃了她,溫銘死死握住了金鈴。
金鈴暴跳一下啞然,刀身的霓虹大盛又消失,迷霧揮散了,冰面終於融化為水,一會,溪水的聲音愉快的傳來。溫銘拖著刀疲憊的走過去,那水底隱隱躺著的人很安詳。他俯下去,金鈴跳動一下,卻發不出聲音,伸手撥開那脆弱的碎冰嗶嗶啵啵的響,幾下拂開,刀身映著水下的容顏隨著那水波破碎又拼合。一時溫銘彷彿覺得那張臉在支離破碎間變化了模樣,不是月上?
伸手將她撈上來,不,還是月上,那血腥味如何能認錯?溫銘看著那平靜如安眠的臉,僵直的身體傳來冰冷的溫度,想來她死去的時候未曾受到什麼苦楚。苦笑,他看看水中如蔓草的長髮,這個女人那樣重傷未死,現在竟死了,死在她對洗髮的執著,不知道將來自己死在什麼上,因為,他還是很討厭她周身的血腥味,很討厭,很討厭。
雲層消散,月亮出來了,水面上一片明亮。溫銘抬頭,很感傷自己這麼善良。他低頭,一雙晶亮的眼看著他,慢慢地迷霧消散,符咒被水帶開遠去,如蛇般的藤蔓伸展著長長的身體,靜靜地在不遠處匍匐,天地靜得只剩下溪水的聲音,她慢慢地靠近他,直到沒有距離。
久久之後,冰冷又柔軟的唇輕輕地從溫銘的脖子上移開,溫銘聽見自己的血被從脖子里拉出,像一根紅線一樣連在他和那檀口之間,一下冰凍碎裂成屑。他不能動,他的力氣早在化冰時已經耗幹,連一個瞪眼也不能夠。
“茶鼠!我真喜歡你——這樣笨!”嫣紅的唇吐出的是句如同撒嬌般的話,但人已經孑然而立,依然是飄渺欲飛的姿態,她用手抹去唇邊的紅色冰渣,“你那一身罡氣果然好用。”
藤蔓呼地一聲爬過將她密密包裹,再散開,她一身的黑色衣裙,散開一頭的發,正是當日與溫銘茶山初遇的模樣。溫銘目眥盡裂,青筋爆顯,但他毫無力氣反抗。
“那日重傷,賴你相救,如今若非那金刀陽氣盡收,恐怕這傷也不得早好。多謝!”月上笑得張揚:“上次茶山你用饒那符咒鎮我一回,如今與你兩清。”
她手摘下一朵花在手中輕輕嗅一下:“你也多日勞累,我賜你早日歇息!” 說完將那花一拋扔到他面前,花心噴薄出的黑霧將溫銘的五感都封住。月上的裙裾在月光下如煙塵一樣翻滾,藤蔓在她身後拔地而起地痛快扭動,連葉子的聲音也是囂張的快活,溫銘最後閉眼時看見的就是這樣的情景,他恨自己,這樣的蠢,哪有常人如此能流血,如此執拗,如此——令人痛恨!
“師父,這世上真有妖魔嗎?”
“這世上的人走了邪道,也就有了妖魔!”
“師父,人可以變成妖魔,那妖魔也能變成人囉?”
“傻孩子,人可以變成妖魔,但妖魔是不能變成人的……”
“為什麼?”
“因為他們不願。”
“為什麼不願?妖魔會被我們追殺,被世人唾罵,他們不怕嗎?”
“……不怕,所以他們是妖魔。”
“那他們為什麼要做妖魔呢?”
“因為,他們貪圖他們不該有的一切,便成妖成魔。”
“那,如果我們救他們呢,會變成人嗎?”
“除非將他們殺死,當他們的血洗刷了他們過往的罪孽,他們就會變成人了。”
“殺死他們,毫不猶豫地殺死他們,不能猶豫半點,因為妖魔永遠是不會對你手軟,用血開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