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大字:郎心似鐵。字跡飄逸秀雅,和門匾上的“洛神府”、棺材上的“生同衾、死共槨”應該是出於同一人之手。
據傳,曹植“生於亂,長於軍”,自幼跟隨曹操南征北戰,少年得志,才氣過人,具有十分強烈的功名事業心,一生追求如何實現自己“戮力上國,流惠下民,建永世之業,流金石之功”(《與楊德祖書》)的雄心壯志。
偶然一個機會,他在洛水河畔與洛神相遇,“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迴雪”,“體迅飛鳥,飄忽若神,凌波微步,羅襪生塵,轉盼流精,光潤玉顏,含辭未吐,氣若幽蘭,華容婀娜,令我忘餐。”
一個郎才,一個女貌,兩人一見傾心,在洛神府中纏綿了三日三夜,“左倚採旄,右蔭桂旗”,如膠似漆,難分難捨。曹植因為奉詔入京,路過洛陽,途中耽誤不得,只得與她揮淚告別。
抵達京師之後,才華冠蓋當代的“建安之傑”陳思王,多方受親生兄長曹丕的猜忌和迫害,沒幾年就鬱鬱而終,竟沒有機會再去洛水岸邊看一看。
“相見爭如不見,多情還似無情”,一點痴念,萬縷相思,這人罵七步成詩的曹子建“郎心似鐵”,難道真的是一千多年前的洛神宓妃?“千百年前,曹植老兄信筆寫下一篇驚天地、泣鬼神的《洛神賦》,想不到真有其事啊。”方學漸伸手撫摩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威風凜凜的鬍鬚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長得出來?
“《洛神賦》?我會念啊,黃初三年,餘朝京師,還濟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是不是這一首?”初荷對著牆壁,滔滔不絕地背起曹植的《洛神賦》,暢如汪洋奔瀉,肆虐千里,一氣呵成。
方學漸歎服不已,拍手讚道:“好老婆,想不到你才高八斗、學富五車,過目成誦,不教而能,才情堪比漢之蔡琰、晉之謝道韞、唐之上官婉兒、宋之李清照,下次代相公去考舉人、進士,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考舉人、進士?可是除了這一首《洛神賦》,還有一些唐詩宋詞、《三字經》、《訓蒙駢句》外,其它的我會得很少。”初荷睜大兩隻眼睛望著他。
“會得不少啦,讓相公來考考你,先簡單些的,曾經滄海難為水?”方學漸肚子裡暗籲口氣。老婆太厲害,對老公真是一種壓力啊。
“除卻巫山不是雲。”
“穿花白蝶雙飛急?”方學漸轉頭四望,除了兩幅仕女圖,牆上光滑如鏡,沒有刻畫武功秘術的痕跡。
“藏葉黃鸝百啼嬌。”
“不錯,不錯,來個難一點的,枕上懷人,夢斷還思傾國色?”方學漸大為失望,探頭去瞧桌子上堆著的幾本書冊,最上面的一本居然是《莊子》。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字面上的意思:一條大魚化成一頭大鳥,然後“怒而飛”,遷徙到一個叫天池的地方。這個“天池”在哪裡呢?難道在天山?
“庭前恩客,酒闌更贈沖天鞭。”初荷眨著大眼睛,對答如流。
“哇,老婆大人,你好厲害啊,翰林院裡的那些名士都沒你的才華,來,輪到你出題了,看看相公的才學能不能考個狀元、榜眼什麼的?”方學漸伸手去拿那本《莊子》,手指才碰到頁面,“噗”地冒起一股煙塵,一疊書冊全都化為灰燼。
“好,簡單些的,天山鳥飛絕?”
“故人兩相忘。”
“彈指平弦凌細雪?”
“回眸飛劍落輕霜。嗯,這兩句應該是秦伯母教你的。”方學漸不敢再碰屋子裡的東西了,挽住初荷的柳腰,朝門外走去。
“來一句難的,西窗讀詩燭影前,簷堆春雪,夜半涼初透?”
“這個有點耳熟,不過難不倒我,讓相公好好想一想。”方學漸開啟對面的第三道門戶,眼前陡然一亮,一團幽幽的淡藍色光芒突然從裡面流了出來。
兩人吃了一驚,探頭朝房中一望,只見空空曠曠一座長方形大廳,足有五、六個石室那樣大。大廳的天花板上綴著無數水晶、瑪瑙、珍珠、翡翠和寶石,中間的兩塊水晶足有桌子般大小,其它細碎的珍寶點綴在旁,星羅密佈,居然是按照天上的日月星辰進行排布。
“老公,好漂亮啊,這裡不會是神仙洞府吧?”
“哇,老婆,這下我們發大了,單這兩塊大水晶,扛到市場上去,賣個八、九十萬的,絕對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