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親族或是不欲寡婦分薄家產,或是禽獸其心欲圖謀利,將寡婦視為商貨,以至頗有不少逼婚逼嫁,轉手倒賣之事。先生以為如何措置為當?”
楊羅不假思索,回稟道:“若在卑職看來,寡婦幼子宜憫恤之。天下最苦者,莫若寡婦,伶仃無靠者,莫過孤兒,自宜優加憫恤。寡婦有翁姑者,改嫁與否由其翁姑(即今之公婆)做主;若無翁姑叔伯者,聽本婦自便,不許奸民逼婚。”
“然則時下許多宗族的族規家訓多不許族內寡婦改嫁,如此辦理豈不惹得群情洶洶?”
“卑職以為,既是那寡婦的夫家親族無良,法司若強令不許其改嫁,反失憫恤之意,不如這般辦理稍示憫恤,且不致於因‘背反倫常’而惹來太大的風波。凡明理之人自不會因此胡攪蠻纏,若有那等不明事理之人,也自有官法如爐,容不得奸佞之徒橫行也。”
“哈哈,此言在理。
唔,前日還抽查到一個小案件,乃是家務事。某富家外室,夫喪之後不容於正室,被大婦逐出夫家,別處賃屋而居,倚門賣笑過活,日久那大婦聞得外室收得其夫生前寄頓在他處的箱籠若干,便領人上門去打砸抄家,取去箱籠若干,如今那外室倒是託了得力的人,竟然訴之於提刑按察行署。以先生之見,此案幕府該不該管?若是該管,又當治以何罪?”
“常言道清官難斷家務事,若是未經訴訟,自可不予理會,自古民不告官不究嘛!不過既是官署已經受理其訴,卑職覺著還是該管上一管。
那正室大婦既然不得官命而強闖了民宅,有司即可治其以強闖民宅之罪;至於那些箱籠財物,除非那正室握有確證,既能證實那些箱籠及箱籠中的財貨細軟綢緞金珠都是其夫專門留給正室的遺產,又能證實外室有欺瞞截留情事,否則當治其明火執仗入室搶奪之罪。”
“呵呵,”雷瑾眨了眨眼,笑道:“真主有沒有這般的訓言?”
楊羅呵呵笑答:“真主教導子民,不取非份之財。呵呵,不知下面人是怎麼結的這案子?”
“下面人哪裡結得了案?也不知道那外室請動了哪路神仙,居然能讓提刑按察行署莫名其妙的受理了她的訴狀,這案子又沒有什麼先例可循,那大婦的夫家和孃家人,兩家都氣勢洶洶到衙門叫囂吵鬧,提刑按察行署也慌了手腳,不知怎辦才好。
這以往若是正室大婦打砸了外室小妾的宅子傢什,或者叫人打傷了外室,只要不出人命,就是打殘了,外室小妾也不過是忍氣吞聲,打落牙齒和血吞,有冤沒處去說理。丈夫如果硬氣一點,頂多暴打正妻一頓出出氣,一般也就這樣了,雖則有七出之條,亦是虛設,多不會用,人要臉樹要皮啊。”雷瑾微微笑著,神色卻是有點古怪,“一來二去,這案子到了刑法曹,再一來二去的就到了我的手裡。呵呵,我這都督大人偶爾也是要理斷一兩樁家務事的。沒辦法啊,誰讓這案子就到了我手裡了呢?”
楊羅微笑,道:“想必是有那等善心人垂憫,見那外室小妾可憐見的,所以才想法讓都督大人明斷這樁案子。不知後來如何?”卻是有點語氣曖mei。
雷瑾自是心照不宣,這事情裡頭的一些彎彎繞,須瞞不過這人情練達的新任都判官。
“刑法曹原先擬判那正室大婦退還所有箱籠財物了事,不過這事情既然鬧大了,就不能善了。依著律例抄家查封,正室大婦及當日動手之人從輕發落,一律充軍發配,都允其家納銀贖罪。本爵正愁征戰之費一時難籌,可好,這不就是給我送銀子了嗎?”
輕描淡寫,雷瑾半開玩笑地說道,其實雖然這征戰所需的糧餉籌措調運有些問題,卻也還不至於就指望著抄家得來的銀子。
楊羅搖搖頭,抄家查封再來個納銀贖罪,不把那一家子弄成赤貧,再欠一屁股債才怪,也夠狠的了。
不過強闖民宅再加上個入室搶奪之罪,確是足夠殺頭有餘,如果不是這案子並沒有先例,也實在輪不著雷瑾過問這個小案子,刑法曹早就給定案了。
雷瑾和楊羅在裡頭說得熱鬧,外間下棋的尼淨淵空靈清秀恬淡清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忍之色,低誦一聲佛號。
對面坐的棲雲凝清暗笑,這尼淨淵操劍殺人沒有絲毫遲疑,卻最聽不得別人的悽慘事兒,方才聽到那外室小妾被大婦砸打搶的欺負,一臉的不忍,現在聽到這大婦被治罪,被抄家,又是一臉的不忍。
“你啊,聽人講古白替古人操心了,還是做好自己的事兒,不要分心。”
“是!多謝掌令提醒。”尼淨淵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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