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如棋人作子
灰暗的天空總是那麼讓人感覺壓抑,冰風刺骨一點都不好消受。
在江南,已經是春風又綠的時節,而在塞北草原仍然是冰雪遍地。
在多次迂迴佯動都沒有能真正擺脫蒙古驍騎的銜尾追擊之後,雷瑾和幾個千騎都統都覺得有改弦更張,另外尋找出路的必要。
雷瑾望了望在遠處列陣待命,雖然狼狽,卻仍然堅忍不拔,宛如出鞘鋼刀一般剽悍猛銳、精神抖擻的騎隊餘部。
這些百戰餘生的驍勇戰士都是精銳啊,如果再讓他們屢屢處在被追擊的境地,又於心何忍呢?
雷瑾收回思緒,銳利的視線掃過溫度、明石羽等隨身護衛以及其他四位千騎都統,這四名千騎都統,其中兩名是從原雷門騎隊(即獨立近衛軍團)中選拔上來,一名雷天星,一名雷火仝;另外兩名則是從那些充軍的苦役囚徒中脫穎而出,一名張詠,一名蕭寒,都是頗具治軍帶兵、統領指揮潛力的幹才,現在都端坐在戰馬之上,等待著雷瑾最後的決定。
經過這一個多月的顛沛流離,浴血轉戰,雷瑾整個人變得消瘦了許多,整個人如同百鍊精鋼一般,更加的精粹瘦硬,氣勢銳烈,雖然鬍鬚、腮發散亂,戰袍衣甲血跡斑斑,汙穢不堪,但是完全遮掩不住那種淵停嶽峙的森然氣度,再不象是一個還不到十七歲的少年人了,尤其是嘴唇、腮幫、鬢角上一個多月沒有剃刮的髭鬚亂髮,密密匝匝,完全改變了他的像貌,就算是親近之人也未必能一眼就把他辨認出來,唯獨那雙溫煦如水,卻又鋒刃暗藏,偶或閃現犀利冷峻光芒的虎目沒有明顯變化。
“大家有沒有覺得,最近十幾天,蒙古驍騎的緊逼追擊力度似乎慢慢有所放鬆?”
雷瑾問道。
“對啊,最近這幾天蒙古人好象是放鬆了對我們的緊逼追擊。”幾個千騎都統都有同樣的感覺。
“唔,”溫度抖了一下手裡的馬鞭,猜測道:“是不是蒙古人在南邊有什麼動作?蒙騎主力都調動過去了,所以我們這邊的壓力減輕了?”
比較寡言少語的明石羽,說道:“蒙古人動用那麼多人馬對我們這幾千人苦苦相逼,是有點不太正常,或者他們是藉著追擊我們來吸引世人的注意,行聲東擊西之計!”
“說得有道理!”
“確實是這樣啊!”
“我認為就是聲東擊西。”
“嗯,是有這個可能。”
眾人亦都覺得此言有理,紛紛贊同。
雷瑾頷首,斷然決定道:“先不管南邊怎麼樣,我看咱們可以藉著這個機會迅速向北深入,趕快擺脫韃靼人的圍追堵截,越過杭愛山(注:即漢時之燕然山,今蒙古國境內),折而向西進入蒙古瓦剌諸部的遊牧區,再從瓦剌諸部控制的牧區南下,翻越阿爾泰金山至葉爾羌汗國,轉道吐魯番、哈密從嘉裕關回河西。”
眾人鬨然應諾。
雷瑾擎起手中那杆黑黝黝,烏沉沉,光禿禿,沒有任何裝飾,通體由精鋼打造,長一丈八尺,沉重粗礪的純鋼長矛,這是從一個蒙古巴圖魯勇士,千戶那顏手中奪取而來的戰利品。
長矛鋒利的矛刃呈三稜起脊,冷悽悽的幽光,青白相滲,似流欲動,血槽隱隱泛著一絲冷厲的血紅之色,不知道曾經飽飲過多少人的鮮血,落到雷瑾手裡,想來此矛今後不會寂寞,也不會飢渴。
“出發!駕!”
長矛斜指處,北方的天空似乎也微微顫慄了一下!
沒有吹響號角,也沒有擂響軍鼓,整個騎隊便在凜冽的寒風中悄然北進。
武威黃羊河農莊。
河西幕府公事房內。
正是春寒料峭之時,反而比隆冬大雪天更覺要冷幾分,掐金琺琅絲景泰藍青銅火爐燒著旺旺的紅羅炭,暖意融融,香氣氤氳,微微彌散在空中。
劉衛辰、蒙遜、楊羅、獨孤嶽圍著火爐近前,靜默無聲。
楊羅、獨孤嶽受命去中原組建諜報網,發展眼線、秘諜,剛剛才從中原返回河西。
劉衛辰、蒙遜一樣一樣的細細傳看著十餘份報告以及相關卷宗,這些都是楊羅、獨孤嶽此次受命東行的成果之一。
這些報告、卷宗,或在頁首天頭,或在卷宗扉頁上,都以硃砂金汁標註著顯眼的“絕密”字樣,並且蓋著三個栩栩如生的鷹頭印章,這是按照幕府諜報司通行的文牘保密制度歸檔的絕密文件,三個鷹頭章已經代表著只有到了劉、蒙、楊、獨孤這種級數,已獲得授權的重要幕僚和首領,才可以閱看,而且每次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