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十三峰中人都需要行腳天下,不可能常駐一地。假設她是受命歸戒律會調遣的人,現在也只可能是輔弼性的人物,配合支援‘十三峰’的行動。至於她在擔任水雲庵住持以前有沒有被選入過‘十三峰’,則非我所知。比如我正一道的大天師,雖然是戒律會主要成員,但並非‘十三峰’中人。‘十三峰’中人必須掌握了確鑿證據,才能入人以罪,懲治佛道兩門中違反戒律的僧尼道士,這是相當艱苦也很難把握火候的一件事,戒律與國法間的區分已經不容易,何況還要拿捏分寸,平衡佛道各派?這種事情輕易是不好做的。”
“那就是說,這水雲師太既然在京師擔當尼庵住持有二十幾年了,顯然不可能是‘十三峰’裡面的人物了。”陳準說道。
“一般來說是這樣。怎麼,陳公公覺著水雲師太有問題?”
陶仲聞笑著問道。
陳準哈哈一笑,道:“沒有什麼。就隨便那麼一問。咱們還是先去稟明娘娘吧。”
在這西苑丹房中,‘痴迷’的皇帝仍然一心痴迷於煉丹求仙,所有的軍政大事的處置大權都已經轉移到了以展妃為首的內廷集團手裡,很少再有人提及皇帝了。
展妃已經有身孕好幾個月,最近身子更是越發重了,起初那嘔吐反酸的難關已經度過,肚中的血肉強健的脈動,讓展妃每日都能感受到那生命孕育的茁壯。
展妃仍然在人前展示著她平易近人細膩周到的風範,內廷宦官、宮娥、扈從、侍衛自不必說,連那些被皇帝冷落多時的妃嬪都說不出半個不字來。雖然那些個妃嬪,也多少感受到了展妃那秀妍嫵媚的外表下潛藏著的霸氣,不敢與展妃作對,要知道皇后薨逝之後,內廷後宮除了太皇太后、皇太后,現在就是皇貴妃展氏的地位最高,權勢最重,也是最可能被冊封為新皇后的人選。
隔著煙霧一般的帷幕,展妃挺著日漸高隆的大肚子,赤腳在蘇繡短榻旁蹀躞漫步,波斯織金地毯覆蓋著被地炕燒得極暖和的水磨磚地面,赤腳踩在上面很舒適。
幾位懷孕的皇貴妃都有太醫院的醫婆終日跟隨侍侯,按照醫婆的說法,懷孕不能光靜臥不動,適時走動不過勞,保持心情平靜是最重要的。
展妃走了一會兒,吩咐侍侯的一個宮娥,道:“小喜鵲,你拿那玉泉山的泉水燒一壺兒,沏上一壺密雲龍,王安幾個太監,還有陶真人一會兒可能都要過來。嗯,順便給醫婆也沏上一蓋碗,嚐嚐今年的清明茶。記住,燒水要用松炭。松炭性溫火慢,泉水煮得透些。”
那小喜鵲答應一聲,走去燒水沏茶。
這密雲龍茶產自西江南康的焦坑——一塊只有二三十畝地的地方。
自故宋元豐年間把此茶列為內廷上貢,數百年來,此茶一直是皇家貢品,聲譽不衰。此茶取每年清明前後茶樹新生嫩芽為料,製成精細小團茶餅,乳白如玉,看似一朵風乾的ju花。由於產地狹小,每年產量不過百斤,最為上乘的極品玉雲龍大約只有五斤左右,都得如數貢進內府,外間很難品嚐得到。
內廷御茶房給皇上沏茶,專用從京師郊外玉泉山運來的泉水。
茶水茶水,一是茶,二是水,有好茶而無好水,沏出的茶湯必定就不是茶之正味。
帝國皇帝喝玉泉山的水,這是有講究的,是經過一番比較才最終選定了玉泉山的水。
那就是特製一個“銀鬥”,盛滿了水稱取其分量,各處的水,挨個兒稱。
那揚子泉水,一兩三;虎跑泉水,一兩二;珍珠泉水,一兩一;各處泉水中數玉泉山的水最輕,只有一兩,證明玉泉山的水含雜質最少,水質優良,味兒又純,又甘甜。於是被稱為“天下第一泉”。
每天從玉泉山拉水進城送進皇宮,水車走京師西直門,每天清早頭一個進城,那西直門城門洞的頂上還刻著水波紋兒,寓意為“水”。
好茶好水,才見得茶之真味。
再走了幾步,展妃坐回到坐榻上。
現在對展妃來說,最大的事情便是力爭冊封為帝國的新皇后,並且牢牢掌握住權柄,對那些各擁皇子,意欲搏取擁立大功的朝臣抱著十二萬分的警惕。
孕育皇子,不過是展妃手中的一種有力工具而已。
這時,有小宦官進來稟報,王安、王弘曆、陳準這三個太監以及秉一真人求見。
隔著帷幕,這幾位衣著光鮮的內廷顯貴依禮覲見,賜坐畢,正要彙報事兒,展妃隔著帷幕先笑著說道:
“不急,不急,什麼事都押後再說,先來嚐嚐今年清明的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