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現。
這一天,他又送走一批客人。獨自坐在窗前,有些疲憊地揉著眉頭。這應酬實在是一件十分耗神事情。一回頭,瞄到探進房裡的小腦袋,好笑地叫道:“靈兒,幹什麼呢?”這小丫頭,最近憋壞了,陪著他們窩在這小客棧裡,也真難為她了。
“我來看看凌哥哥,方便嗎?”靈兒客客氣氣地問著。
“說不方便你就會走嗎?”歐陽凌普早將她的小伎倆看透了,這丫頭最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靈兒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從他眼中看到了挪揄的笑意,忍不住替自己辯解道:
“我最近都很乖的。知道你有大事要忙,都沒纏著你,要你帶我出去玩了。是不是?”
歐陽凌普輕笑,拍拍她帶著幾分委屈的小臉:“我知道靈兒這些天悶壞了。等做完了這件事,我陪你去騎馬,好不好?”視線卻被中手中的幾朵小花吸引。
他伸手拿過來,仔細看著。粉色的小花,花瓣上點綴著幾條從花心處延伸出紫色線條,配著黃色的花心,顯得它是那樣的嬌小與單薄。這花是一種野草,在大寧十分常見。只是,都開在水草豐盛的地方。靈兒從哪裡得來的?
靈兒看出他眼中的疑惑,笑著解釋道:“剛才我在後廚房玩兒,見柴堆上夾著好幾朵,小小的花兒,被那麼多柴擠著,好可憐!我就隨手將它們救了下來啊。”
歐陽凌普笑了,揉揉她的頭,問道:“救下來之後呢?你想幹什麼?”
靈兒卻不答,只在他放拜帖的地方翻找著。
突然她大叫:“啊!找到了!”幾步回到他面前,“你看,這花是不是跟這上頭畫的一樣?”
歐陽凌普心中一動,急忙接過來,仔細看著。
帖子是請他今晚遊花船的,畫著那朵花兒的,正是一張夾在其中的花箋。當年他曾在花街柳巷廝混過那麼久,自然知道這花箋的用處。有些身份的花姐兒,都不輕易見客人。想見她就要提前預約。約定了,花姐兒便會送上一份這樣的花箋。每個花姐兒都會挑一種花代表自己,印在自己花箋上。這幾天,這種東西他收了太多,都隨手扔下。每一個邀請他都命人調查過,都沒有他等的人。而這個客商是慶王府管家的弟弟,與慶王的關係是都城眾所周知的秘密。他拿著帖子思索著,難道這就是自己一直在等的訊息?
他出神地盯著花箋上的花兒,什麼樣的花姐兒會選擇一種野花代表自己呢?
“凌哥哥,這花兒叫什麼?為什麼這帖子上也畫著它。”靈兒好奇的聲音傳了過來。
他回過神,笑了笑:“沒什麼特別的,這花兒叫夜合梅。因為它只會在白天、晴天開放,夜間及陰雨天則會閉合。是一種野草,在河邊水草豐盛的地方最是普通常見。今年天旱,我們又一直在趕路,所以一路走來你才沒有見過。”他將貼子隨手扔下,拿起手邊的一本書,繼續看著。不打算告訴跟她深談下去。那種花船的事情,也不方便對小娃兒說明。
靈兒卻不是輕易好打發的,大大眼睛盯著他,看啊看!什麼也看不出來。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撇撇嘴自己出去了。
歐陽凌普望著她的背影,隱隱有些頭痛。這小丫頭沒那麼好打發,一旦她起了好奇心,非要刨根問底不可。他拿過那張帖子,仔細想了想,起身去找大成他們。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高高掛著的紅燈籠,映紅了太液池。
歐陽凌普如約登上花船。眼前一片奼紫嫣紅,耳邊鶯鶯燕燕軟聲軟調,鋪面而來的是醉人的濃香。這種情景是那麼熟悉,卻讓他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苦笑一聲,溫柔鄉,銷金窟誰能比他更瞭解這其中的滋味呢!
“普爺,多謝您今日賞臉光臨,請再飲一杯!”身材肥碩的薛老爺,吃力的伸手越過桌面,向他敬酒。
滿桌的酒菜,滿樓紅袖媚眼,只攪得他心煩意亂。他一口飲盡薛老爺斟上的美酒,起身就要告辭。
心中暗暗惱火,他真是瘋了,才會被那朵夜合梅迷了心竅。這薛老爺根本不是他要找的人,相反,從踏上這花船,他就一再試探自己。想到這人與慶王的關係,他愈發有些不耐。
薛老爺見他要走,不禁有些著急,這普凌可是王爺親自交代過要好生招待的,他若就這麼走了,自己如何回去覆命。他忙從袖子中掏出一錠金錠,塞給花船的老鴇兒,“燕嬤嬤,還不快把仙兒姑娘請上來。沒見我們普爺不高興了嗎?”
老鴇兒收起金錠,調笑幾句,一揮手巾,滿屋的鶯鶯燕燕立刻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