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配的耳房守夜,聽見動靜隨即就趕了過來。“側福晉,出什麼事兒了?”碧瀾連忙迎上來,看著搖搖欲墜的側福晉大驚失色:“怎麼了側福晉,您還好麼?”扶著高凌曦站穩,她才吩咐寶瀾隨手拿了火摺子,點了燈。
“血。”藉著燭光,碧瀾看清楚了高氏的手,焦心道:“側福晉,是您傷著哪兒了麼,讓奴婢看看。”
高凌曦搖了搖頭,眉心擰了又擰,慌道:“不是我的,從窗子上沾到的。寶瀾,你快去推開那窗子,看看有什麼?”
寶瀾聞言不由一顫,隨即應道:“是,奴婢這就去看。”嘴上說著容易,可腿硬是邁不開。從側福晉身邊走去窗子,不過幾步的距離,寶瀾挪了好久才到。伸手輕輕一推,窗扇“咯吱”一響,又驚得她縮回手來。
碧瀾不免著急,扶了高氏坐下,道:“奴婢也去瞧瞧。”走到寶瀾身側,碧瀾微微嘆息:“讓我來吧。”
高凌曦惴惴不安,腦子裡亦是空白一片,圓目茫然的睜著,一絲不錯的睨著碧瀾。見她推開窗,又伸出頭去,高凌曦只覺得自己的心突突的,簡直快要跳出胸膛。沾滿血的手心裡攥著兩把冷汗,快要和著血水滴出來。
“呀!”碧瀾低呼了一聲,緊著旋過身來:“側福晉,似有個人躺在後窗底下呢。”
寶瀾自然不敢看,聽了碧瀾這麼說,魂都嚇沒了。“大半夜……半夜的,誰沒事兒會躺在……窗子下面啊……除非是……”
未必不知道除非是什麼,可高凌曦還是忍不住追問:“除非是什麼?”
面如土色的寶瀾,心慌的厲害,結結巴巴道:“還能是什麼……好端端的人,誰會這個時候倒在那兒……八成是沒氣兒了。”
碧瀾有些不樂意,窒悶道:“別胡說,只消出去瞧了就知。寶瀾,你在這兒陪著側福晉,讓我去。”
不用自己去瞧,寶瀾如獲大赦,不住的點頭,顫音道:“有勞碧瀾姐姐了。”
碧瀾加快了步子,提了廊子上的一盞夜燈,兀自就繞到了後窗下。心想畢竟是在圓明園,裡外都有侍衛把守,估摸著刺客是不敢大模大樣的闖進來。這麼給自己壯膽,碧瀾心裡就不那麼害怕了,看見躺在地上的人時,她還是咬著牙走上前去。
輕輕推了推,那人沒有動彈,碧瀾的心真是涼透了。索性將人翻了過來,燈籠照在近處,正看見那一張慘白猙獰的臉,佈滿血絲的眼未曾閉上,竟是這麼熟悉的面龐。
碧瀾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連連驚呼:“富察格格,是富察格格。側福晉,不好了,是富察格格出事了。”
高凌曦糟心不已,頓生恨意。是誰這樣迫不及待的出手了?富察氏才與自己為難,轉眼就死在後窗下,真就這麼容不得她這個側福晉麼?不其然一笑,高凌曦輕輕咬了咬貝齒,鎮定道:“寶瀾,你快去知會四爺和福晉。”
第十二章 :花褪殘紅青杏小
半盞茶的功夫不到,弘曆就來了。。!高凌曦迎在廂房之外,悽白的臉色讓她瞧上去如一支含霜濛霧的雪蓮,顫顫巍巍的凌立於清晨的風涼之中,不盈一握。
蘇婉蓉自是跟在弘曆身後,略微顯得有些倦怠,縱然臉上維繫著溫婉的笑意,眼中卻難以蘊住嫌惡的光彩。她朝高氏福了福身,趕在弘曆前頭寬慰:“讓側福晉受驚了,好端端的竟遇上此事。富察姐姐也真真兒可憐得慌……”
高凌曦微微垂首,心道這蘇格格也是真精明,她這一開口不打緊,幾重話意分明。一來安慰了自己,不必勞四爺開口。二來又奇怪事情突然,怎的就出在她這兒。三來,有意的勾起四爺的哀思,與富察尋雁再不濟總有好過的時候,四爺最念舊,必不可輕易了事。
弘曆聽得蘇婉蓉的話,不自主的蹙了蹙眉,轉身對蕭風道:“你去看看。”
蕭風自然明白是看什麼,亦不多話,旋身即去。
心不由自主的一陣哆嗦,高凌曦並非是害怕才如此,反是因太無畏了。蘇婉蓉巴望著她死,烏喇那拉盼語也巴望著她死,府裡上上下下幾乎沒有人不巴望著她死。如此顯而易見的人心,有何可怖?反倒是看不清的人心才叫人畏懼。比如弘曆,他會疑心是自己殺了人麼?
芷瀾驕縱又不滿的聲音由遠及近:“好端端的怎麼會出了這樣的事兒,你們是怎麼當的護衛,八成一個個都打瞌睡去了。”
聲落,蘭昕一行三人走了進來。見弘曆與高凌曦、蘇婉蓉並身立在廂房之外,不由加急了步子上前福道:“出了這樣的事兒,妾身當真有愧囑託,還望四爺恕罪。尋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