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弘曆的臉色總算柔和起來,目光趨於平靜,稜角分明的輪廓讓他看上去俊朗不凡,周身散發著淡淡正氣卻似不容旁人靠近。“朕責罰張常在時,陳貴人面色凝重,憂心不已,似乎是為自己擔憂多過為旁人。顯而易見她心裡有所顧忌,話也不敢多說。直到朕下旨將張常在擔下去,她忽然就鬆了口氣。
故而朕篤定此事還有旁的內情,嚴苛以待,威嚴相迫,亦不過是務求能觀察的再細緻些。”
略微有些愧疚,弘曆徐徐的說道:“張常在憑白遭冤,已是萬分惶恐。朕又苛責決斷,必然讓她受了委屈。待事情查明後,純嬪,你替朕好好安撫。這些日子拘著,也別虧待了她。”
“是,皇上,臣妾明白了!”純嬪後來,並未聽見先前皇上說過什麼。只知那道“剝皮實草”的旨意,足以彰顯皇上心裡的憤恨。在她的鐘粹宮裡,鬧出毒害皇嗣的大事,若不是宮裡人所為,還能讓她保留些顏面。可若真就是陳貴人和張常在,那她無論是否牽涉其中,都將受連帶責任。
想到這裡,蘇婉蓉恨得腸子都悔青了,皇上心裡容不下這種事,恐怕嘴上不說,心裡也必然介意自己失察之過。恩寵薄寡,怕也就是一念之間的事兒了。皇上昔日待嫻妃多麼好,不一樣還是龍顏大怒,令她禁了足麼。
“皇上、皇后娘娘。”蘇婉蓉一開口,就綴下淚來。“臣妾有永璋,也是為母的人了。見秀貴人遭此大難,當真是難過的不行,心裡不落忍似的。事情出在臣妾宮裡,婉蓉難辭其咎,現下雖有可疑之人,卻查無實據,實在愧對皇上、皇后。”
她嚶嚶哭泣,哀悽之中透著惋惜。柔弱的猶如顫在風裡的一支梨花,那麼純美無瑕,令人傾心。恨不能使風輕柔起來,輕緩的吹乾她臉上的淚痕,不要摧凌嬌弱才好。
“怎麼能怨你。”蘭昕苦苦一笑,同樣愧疚:“本宮一樣束手無策。不過只怕事情未必會沒有迴旋餘地。只消……”
“蘭昕。”弘曆忽而打斷了她的說話,只輕描淡寫道:“事緩則圓,不急在這一時理清頭緒。”
蘭昕一頓,不想皇上竟然直呼閨名,臉頰騰起溫熱,卻沒有沾染紅霞的光彩。畢竟愁事堆積,皇上這樣喚她無非是有話問,許是先前芷瀾的事情吧。“是,皇上,臣妾明白。”
眉目微微一挑,弘曆沉聲道:“回長春宮,朕自有話問。”
蘇婉蓉隨即起身跪安:“恭送皇上皇后。”
臨行前,弘曆肅聲喚李玉:“這裡的說話,你必然聽得一清二楚了。當如何處置,你心中該有數。朕予你三日期限,是何人將禁物偷送入宮來,必得查明。這三日,你便不用近前伺候了。”
“。”李玉鄭重應聲,謹慎道:“奴才必當仔細查明。”
天子儀仗在前,皇后儀仗綴後,一行人匆匆由鍾粹宮出來,迎著紅透了半邊天的夕陽餘暉,往皇后的長春宮去。
金沛姿遠遠的看見了,沉著心往承乾宮走,越發的腳步沉重。皇上肯去長春宮,則說明他或許不會因為芷瀾的死而遷怒皇后,若真是這樣就好了。
心裡總不晴朗,尤為覺得晚霞耀眼。金沛姿以手擋在眼前,忽然覺得,那豔紅的霞光由鮮血染就,怎麼看都格外得慌。
“貴人,奴婢聽鍾粹宮透出風來了,秀貴人的龍胎……沒能保住。是個小公主……”薈瀾惋惜的嘆了口氣:“都過了四個月了,真是太可惜了。”
金沛姿嗯了一聲,並不經心,淺笑輒止:“宿命使然,哪裡由人了。可惜是可惜,卻不可憐。紫禁城裡,哪個不是苦命人,就連皇上亦如此,終是保全不了自己的心上人與自己的孩兒。”
薈瀾唬得哆嗦一下,連忙勸道:“貴人,這話可不敢再說了,若讓人聽見,只怕是掉腦袋的罪過。”
“走吧。回去陪嫻妃娘娘說說話,皇后不允旁人探視,咱們同一個宮簷下的若是再不陪著,豈非真要悶壞了。”背影略顯得單薄,金沛姿緩慢的踩著紅燦燦的光裡,真如同走在刀鋒火海里。
第九十七章 : 猶是春閨夢裡人
盼語倚在廡廊下,一個不起眼的拐角,看著不遠處明間的雙交四菱花扇門,愣愣的入神。。夕陽西下,柔和的暖光撒在她身上,泛起點點金色。可她卻偏著頭,刻意不讓那陽光,照在她蒼白的失了血色的臉龐上,好像唯有這樣,才更顯得舒服。
金沛姿走進來,示意薈瀾下去,獨身立了許久,看猶如一片孤葉淒涼的嫻妃,始終未有半點的動作,不禁涼涼一嘆。“娘娘這是想什麼呢,竟然這樣出神。臣妾來了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