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給你的兩位弟弟做表率麼?你太讓朕失望了。”弘曆的聲音帶著微微的輕顫,他沒有想到,永璋竟然能刁蠻到如斯地步。“朕必不能再叫你兩位弟弟與你同住在此處,大的不好教壞笑得,朕真實畏懼他們有樣學樣,都隨了你這般不知輕重。”
“反正皇阿瑪不疼愛兒臣,也不疼愛額娘。由著兒臣在這裡受罪,連奴才都敢蹬鼻子上臉的欺辱兒臣了。若不是兒臣得了這樣的病痛,指不定什麼時候才能見到皇阿瑪的面兒。”永璋心裡也是委屈,皇上不是第一次這樣對他的額娘了。從前他還小不懂事兒,以為後宮恩寵就是這個樣子。
可慢慢的,他就發現不同來了。內務府送給四阿哥五阿哥的東西,遠遠要比給他的好處許多。即便只是個孩子,如何就又不明白了。可恨的是,他額娘還是妃主,五阿哥的額娘不過是嬪位。
“皇上萬福金安。”未免皇上尷尬,蘭昕是踩著永璋的話走進來的。福罷了身,連忙替皇上解圍道:“永璋許是身上病著,心裡煩躁。以至於說話沒有太循章法,求皇上念在他病裡百般不適,就寬恕了他的冒失吧。”
弘曆臉色陰沉的厲害:“皇后怎麼也來了,你身子弱些。御醫瞧這病症又像是痘疾,怕是會傳染的。”
“臣妾無妨。只求皇上能令四阿哥五阿哥暫且遂額娘居住後宮,以避開這次的惡疾。若能如此,皇上也能省心不少。”蘭昕的語調比方才平和了好些,想來皇上聽著應該是舒坦的,自己心裡也能微微好受些。
“純妃。”弘曆卻恨得牙癢:“這便是他教出來的好兒子。”
“永璋還小,慢慢調教著就是了。臣妾只是在想,方才他的話是否能當真。”雖然不喜歡純妃,可蘭昕的性子,不是暗中使壞又或者落井下石的那一類。她的永璉便是遭了太多罪,孤苦無依的離開了她。將心比心,她也不捨得永璋這麼小就沒有額娘。
見皇上臉色依舊不好,蘭昕自顧自的喚了剪影:“平日裡侍奉三阿哥的人可盡心麼?你是三阿哥的乳母,自然知曉的最多。當著皇上的面兒,有什麼說什麼,一五一十的招來。否則本宮便先將你扭送去慎刑司發落了。最貼身的人都照顧不好阿哥,打死也不冤枉。”
剪影是最疼三阿哥的了,聞聽皇后這麼說,心裡的委屈可想而知。還未開口,眼淚便如同斷線了的主子,一顆接著一顆往下落。“皇后娘娘,並非是奴婢不盡心,實在是奴才們狗眼看人低。
因著純妃娘娘的緣故,三阿哥沒少吃虧。內務府成日裡送來的都是冰冷的殘羹,有時候甚至都已經變壞了,連奴才吃的都不如。阿哥所裡的奴才就更會見風使舵了。瞧著嘉妃與愉嬪得臉,伺候四阿哥、五阿哥的差事也十分上心。卻足足有一月餘不肯給三阿哥更換被褥。
奴婢屢次追問催促,每次都是受盡白眼。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給頂撞回來。同為皇嗣,三阿哥又到了懂事的年紀,心裡怎麼能不怨懟,又怎麼能不想純妃娘娘……請皇上饒恕了三阿哥吧,都是奴婢沒能盡全力保護三阿哥之過,皇上,您開恩吶。”
若不是太會做戲了,便是她說的皆是實情。蘭昕自問閱人無數,卻沒有從剪影臉上找出一絲破綻。且順著她的目光,蘭昕發覺永璋的床鋪的確有些怪異。她有心近前去瞧一瞧,卻被弘曆發覺動機,一把攥住了手腕子。
“朕去瞧瞧。”弘曆不想蘭昕有事,知道她身子一向不爽快,更不願意她冒險。停在永璋床前,他猛的伸手掀起了鋪在身下的墊子,不禁臉色大變。“表面的床鋪倒是好好的,內裡的則是絲綢的薄墊子。上面大大小小一個個圓不圓扁不扁的水印子,看著觸目驚心至極。
浮灰浮沉,碎渣子什麼的,清晰可見,還真真兒是有些日子沒有更換了。
“豈有此理。”蘭昕氣鼓鼓道:“這絲綢的鋪蓋還是夏日的,如今都幾月了,奴才們竟然膽敢不更換厚實的。三阿哥成日裡睡在這樣的床鋪上,豈能不生病。光是擺在眼前的死物已經是這樣了,更別說每日的膳食與其他的活計了。”
剪影聽皇后這麼說,心知皇后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姑且不論是不是皇后授意的,這會兒當著皇上的面兒,多說說也是極好的。於是她忍住了淚水,跪走了兩步到窗前,直挺著身子,三兩下撕開了永璋身上的棉襖。“皇上皇后請看,三阿哥身上的棉絮竟然是……”
“最劣質的碎棉也就罷了,竟然還是水洗過的。”蘭昕只看一眼,便知道究竟。“棉是最忌諱水洗,過了水便不保暖了,棉絮也會鬆散。宮裡頭鮮少有這樣的東西,竟然用在了堂堂的皇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