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嘴邊的一句話:我要是騙你,我的“王”字倒過來寫。我愣了好半天,頭頂一隻烏鴉“嗚啊嗚啊”叫著飛過,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黑線。
“怎麼好好的要接我回去呢,是誰的意思啊?”
“呃,凌夕你一個女孩子孤苦伶仃地在外面漂泊,我們大家都很不放心。”
又是一隻烏鴉從頭頂飛過,慕容凌夕十五歲的時候嫁給容恪,那時候你們都沒可憐過她,現在想扮演妻賢子孝,我要是真信了你,我枉費在這道上混了這麼多年。
我一直緊閉著嘴別說話,慕容越有點窘迫,猶豫了半天,悠悠地嘆了口氣道:“凌夕,對不起,我知道你恨我們,可是當時我們也沒有辦法的。”
我以前一直是同情慕容凌夕的,被陰謀包裹,那麼年輕就丟了性命。但現在看到慕容越,我有一瞬很恍惚,就算是慕容凌夕的家人害了她,眼前的這一位應該是毫不知情的吧,他或許也只是個傳聲筒。
最後,我當然是沒有跟慕容越回去,我雖然繼承了慕容凌夕的身體和她的一切社會關係,但我和慕容家並不親,我從來都將自己看成是靖朝人,對於慕容家,除了對慕容非的(炫)畏(書)懼(網),還有就是深深的隔閡。
王府已經冷清了很久了,但這幾天突然熱鬧起來,可能跟這個季節有關。“記玉勒青絲,落花時節,曾逢拾翠,忽憶吹簫。”在這美麗的季節,有離別,也有重逢。
“當所有的親人都感到
我逐日的蒼老
當所有的朋友都看到
我發上的風霜
我如何捨得與你重逢
當只有在你心中仍深藏著的我的青春
還正如水般澄澈
山般蔥蘢”
——席慕容短詩》
慕容越來的第二天,容若到來。
有多久了,容若比以前長高了,也長結實了,果然,男人是需要接受風霜的洗禮的。我和容若相隔有百米,但他一進來我就認出來了。我和他之間隔著三年的歲月,我依然記得他少年時的模樣,那個我一直深深喜歡的美少年。
我們遠遠地看著對方,水壺裡的水逐漸地澆在我的鞋上,自己卻渾然不知。我放下水壺,向容若飛奔而去,然後深情地擁抱。我在他的胸口狠狠地捶了一下,邊上曉鶯曉黛都以為我瘋了,被江南陰晴不定的天氣給逼瘋了。
容若來我真的太開心了,開心得不知道說什麼。其實我有很多話要說,我想告訴他我這三年來我的蛋糕做得更好吃了,我認識了初瑜和祖放,但他們都離開了我。我還想告訴他,我有多想念他,想念鍾歆,還有,鳳凰。可是,當我們再次重逢的時候,我竟然只能傻傻地笑著,一直笑得滿臉是淚。
容若伸手抹去我的淚水,嘴角微微上揚。帥哥一笑,連花兒都羞澀地低下頭去。容若俊秀的酷臉在春天明媚的陽光下,顯出一種玉石般柔和的光澤。是了,這就是我所認識的容若,還帶著孩子般的純真和溫暖。
我和容若聊到很晚,訴說這分別三年來各自的生活,但都是些家常裡短,容若始終沒有提及鳳凰這三年來到底做了什麼,好像是特意的避諱。其實他不說,我也能猜出個大概,無非是招兵買馬,等到時機成熟時,振臂一呼,高喊造反有理。我也明白,容若不跟我講這些,是怕我牽涉進來,對我沒有好處。
有那麼一段時間,我們都很沉默。
要說正事了,我不禁坐直身體,和慕容越來看我一樣,容若來也不會只是拉拉家常,我猜想是他來江南辦事的時候,順帶來看看我。
“王妃能不能跟我去北朝?”
小時候背過一首詩,是講地震之前的預兆的:
牛羊騾馬不進廄,豬不吃食狗亂咬。
鴨不下水岸上鬧,雞飛上樹高聲叫。
冰天雪地蛇出洞,大鼠叼著小鼠跑。
兔子豎耳蹦又撞,魚躍水面惶惶跳。
蜜蜂群遷鬧轟轟,鴿子驚飛不回巢。
明白了,曉得了,這是北方“地震”的預兆。不論是慕容家,還是鳳凰,接我回去,都是在向我暗示,他們將有所行動,而我,作為他們親密的家人和朋友,留在南朝,必將受到牽連。
我應該感動的,畢竟我在他們的心中還有那麼點位置,他們在舉事前,有曾考慮到我的處境。但此刻的我,卻感到麻木。我從來不想牽扯到戰爭中去,儘管我是這樣尷尬的身份,但我只想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下去,閒看花開花落,聽雁過留聲。
接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