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拔出、來。
鋸齒形的刀刃,總是比一般平整的刀刃更傷人。
鮮血從傷口不斷湧出,她只用手按在,臉色白了又白,回頭看了禾藍一眼,忽然踢起地上一片塵土和碎石。對面兩人一躲,撩開眼前濺起的碎葉時,眼前已經沒了穆稜的影子。
禾藍的心涼了半截。
“看來,她也不算對你很忠誠啊。”李曼姝嘲笑著說。
穆稜只效忠白潛,願意來救她就是個奇蹟,怎麼可能為了她放棄自己的性命?恐怕她巴不得自己落到他們手裡。只是,她那一刻的心思,陰暗佔了多少,還是忠誠佔了多少,誰又知道呢?
李曼姝踢踢她,“起來。”
“我走不動。”禾藍道。
“你耍我?”李曼姝伸出腳,用腳尖勾起她的下巴。
禾藍道,“杜別給我注射了肌肉鬆弛劑,剛才又一直跑路,我現在根本一點力氣都沒有。”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難道還要我揹你?”李曼姝似乎聽了個什麼笑話似的,挑著眉毛笑起來。
禾藍沒有說話,謝明珂收了刀把手伸給她,“我揹你。”
李曼姝聞言,怪異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深處有些探究,笑容也有些曖昧。禾藍可不管她在想什麼,搭了他的手爬起來,讓他拉到背上,提了提就往前走去。
從剛才的態度來看,李曼姝不知道他們之前是認識的。
謝明珂比較沉默,路上也沒和李曼姝說什麼。顯然,兩人不算很熟,充其量算是同事關係。禾藍心裡又燃起了希望,趴在他背上思索著。
少年的背脊是單薄的,卻很溫暖,不像他涼薄淡然的個性。
禾藍貼著他說,“你要把我帶去哪裡?”
他想了想,還是回答了她,“杜少校那裡。”
“不能放了我嗎?”雖然知道希望渺茫,禾藍還是問了出來。她真的不想再落到杜別手裡,直覺告訴她,那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謝明珂道,“我是一個軍人。”
——一個軍人,必須服從軍令。
禾藍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一路上,禾藍吃不下一點飯,還差點吐了幾回。李曼姝看到這樣的她,就會忍不住冷笑,“真是嬌弱,我很好奇,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禾藍的口很渴,舔了舔嘴唇,謝明珂遞給她用竹筒裝著的水。
禾藍道過謝,接過來喝了幾口,嘴唇不像剛才那麼幹了。
“你只會躲在男人背後嗎?”
禾藍抬頭瞥了她一眼,碰了碰溼潤的嘴唇,長途跋涉的,她的嗓子還有些幹,出口的聲音也有些低啞的乾澀,“我知道你很討厭我,但是,現在大家都很累了,可以到了地方再吵嗎?”
李曼姝對她很有敵意。
四年前在松雲山上就是,禾藍一直都很不明白,現在才漸漸明悟。她是南江李家的小姐,從小錦衣玉食,現在卻像條狗一樣被家裡人追殺,還被自己的師父逐出師門。本來這都不算什麼,但是,人一旦有了比較,就會很可怕。李曼姝這樣的人,受不了別人比她好。
善寧比她快樂,禾藍比她幸福——明明她們四年前都比不上她。
她不知道李曼姝為什麼和家裡人鬧翻,但是,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她不同情李曼姝,甚至很討厭這個女人,但是,同樣物是人非的遭遇,總是讓人不免有幾分唏噓。
別墅是不能回了,經過幾天的趕路,禾藍被帶到一個陌生的山谷裡,青山綠水,水流竹筏,讓她幾乎以為回到了南江的那個江南小鎮。
杜別的出現徹底打碎了她恍惚間的錯覺。
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不過一晃眼的功夫,黑夜就來臨了。
谷中只有幾座竹樓,臨水照拂,人若站在樓頂的走廊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水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因為時間匆忙,只有高位的人佔了這幾座竹樓,剩下的人自發在地上搭了帳篷。
夜晚的山谷裡靜寂無聲,只有風過樹林、柴火“噼啪”的聲響。
禾藍不安地坐在竹樓裡,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
傍晚的時候,杜別又給她注射了一支藥劑。
“對不起,不過,我真的不想你再跑了。”他的話還在耳邊,竹樓的門就開了。杜別信步進來,關了門,也讓她的心抖了一下。
“沒有受驚吧?”他推著輪椅,把她抱到床上,撫順著她的頭髮,“為什麼要離開我呢?他現在的情況也沒比我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