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哥。”他正在慢悠悠地走著,聽見馬路的對側有人叫他,冬生心想:我把帽簷拉得這麼低,差點就把整個臉都遮蓋住了,還是有人認出了我,這些人的眼睛帶刀啊?不過他應該想想,自己搞得這套小動作矇蔽陌生人行得通,對認識他的熟人來說,實則掩耳盜鈴。他想矇混過去,裝做聽不見繼續往前走去,並加大了腳步。不想那聲音比他還快,且象拖了輛黃包車,又在他的背後小聲叫道:“生哥,是生哥吧?”
冬生不能再矇混下去,他只得轉回頭去,見是碼頭上自己的工友兄弟,他很高興,忙道:“喲——兄弟,怎麼是你?什麼時候拉起這洋車來了?”
那位兄弟忙答道:“生哥,這不託你的福,自你前些日子把俄羅斯大力士打敗了,認識你的人可都沾了光。這不,近兩天外海有風,貨船進不了港,我們只得閒著。可家裡老小都在張口等著,沒法我去洋車行碰運氣,還沒進門,阿毛手下的那些管事就認出我來了,笑著問道,這不是生哥的兄弟嗎?有事你就說話。我只得把困境說了,他們聽了道,好說好說,便把車租給了我。我還介紹了四五個兄弟過去,他們對我們特照顧,只收租車費,不收修車費。生哥,你說我們兄弟是不是跟你沾了光!”這位兄弟說著話已經把冬生按在了車座上,抄起車把拉了起來,並對冬生說:“生哥,你不急吧!我慢慢拉你走,咱倆慢慢聊。”
冬生出來沒有目的,只是想吃點什麼?再說在屋裡憋了幾天也想到街上來溜溜眼,便順口答應道:“兄弟,不急,不急,想吃點飯去!”工友聽了心想:生哥現在這本領,這名氣,定是有人邀請,他肯定是赴宴去。心裡又想:象生哥現在的名氣,請他的人非“春和樓”莫數。於是他不再問生哥的去向,慢慢地拉著洋車和冬生聊著他所知道的一切事情。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閒聊著,不知不覺中來到了春和樓的門外。工友道:“生哥,到了!”
冬生這才恍然想起自己是在沒事瞎遛,工友是在流汗掙錢養家餬口,自己耽擱了他這麼長的拉客時間,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便把強子給他的幾塊銀洋掏出兩塊來給他,工友哪裡肯收,冬生道:“聽哥的,哥以後還有事要用著你!”工友只好收下。
這時的時間正是午後飯店裡不上客的空當,春和樓的掌櫃和店小二,正站在門前看街上的光景。工友抄起車把後對春和樓的掌櫃道:“掌櫃的好生照顧著,他可是打敗俄羅斯大力士的生哥!”
掌櫃的聽說是打敗俄國大力士的生哥,忙上前把冬生拉進店裡上下打量了一番,見與榜文上畫的相似,這才信以為真,忙說:“哎呀!我真是老眼昏花,看不請貴人,有眼不識泰山,請生哥海涵!”說著握著冬生的手就往樓上拉,並對店小二道:“小二,還不快去看座。”
店小二忙應聲對冬生道:“先生,還到上次的那間包房?”
據說這幹大店跑堂的眼睛不能拙了,得鑽心挖骨,聽說有些記憶力好的只見一面就能三年不忘,立時就能把你認出來。這位店小二就不含糊他立刻想起了芳芳和麗娜在樓上訂的房間,冬生進去默坐了一會的事。掌櫃的見店小二如此說話,問店小二道:“小二啊,生哥常來嗎?你們認識?”
店小二一邊在前面引路,一邊答道:“常來,常來,我們……”
冬生兜裡的幾塊光洋拿出一半來給了拉車的工友,剩下的兩塊哪裡敢在春和樓裡吃飯?哪裡敢上樓?他拖住掌櫃的,道:“掌櫃的,我不煩你了,沒事我走了。”說話間已掙脫開掌櫃的手向門外走去。
掌櫃的見狀急了眼,上前死死地拉住冬生的衣服,道:“先生,不,不,生哥,生哥,你請留步,稍留一會,我老糊塗有話想跟你商量,你聽我把話說完了再走,我決不留你!”掌櫃的把話說到這茬上,冬生只得停了下來,他在樓下店堂的一張方桌前坐了下來,掌櫃的見他不肯上樓,只得坐在了他的對面。
掌櫃的坐下後稍一停頓,開門見山,直言不諱地說道:“我想請生哥做這春和樓的二掌櫃,不知生哥意下如何?生哥能否賞我這個臉?”冬生這才明白掌櫃的意圖,他笑了道:“掌櫃的你真是高看小的了,我哪裡是那塊料哇!你不怕我把你偌大個買賣攪局了?”
掌櫃的見冬生不肯應承,便又道:“生哥,要不這樣,我這春和樓的家產有你的一半,你每月來拿薪水,年底來拿紅包。我這就寫個文契,立個字據給你,你就可以坐吃請穿。只要這春和樓在,你和你的後代保準沒有生活的憂慮。”
冬生有生以來第一次聽到有人無緣無辜的要送給他這麼多的東西,這塊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