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午就變了天了,太陽被遮得嚴嚴實實,雲迅速地從西北方向湧來,積了一層又一層,天剎時黑得象鍋底一樣。
金花這可有些慌了,指揮著人快些收拾,緊趕慢趕的,還有一小塊地方的書沒收起來,豆大的雨點已經噼裡啪啦的砸了下來。
書被淋了這事且先不論。春墨特意趕過去,把潮生也叫上了,點數。
剛才是她開箱子給金花取的書,足有六百多本。現在書收回來了,點個數也是應該的。
雖然春墨不識字,金花也不識字,可是她們都會數數。
一二三四五。
六七八九十。
數到最後,溼了的那幾本也算上,少了三本。
春墨捧著冊子,慢悠悠的把冊上的數和實際那些書的數又報了一遍,斜睨了金花一眼。
金花並不怎麼慌張:“大概是剛才誰收急了暫放在別處了。”
可是問了一圈之後,並沒有落在別處的書。
書就是這麼多。
再點一次,還是少三本。
春墨的臉色可不怎麼好看了。
但是努氣之中,誰都能看出她還有些喜色。
當然了,金花的差事砸了,犯了錯丟了臉,對春墨來說是件好事。
誰不願意看見自己的對頭倒黴呢!
金花臉色是真正的不好看了,但她仍然很鎮定,指揮人去找書。
今天並沒有刮什麼大風,即使颳風,單片的紙張能吹走,一整本書可吹不走。而從書搬出去,到曬,到收,中間的大段過程,金花都是親眼盯著的,只有剛才要下雨時搶著收書,那會兒她大概沒顧到。
春墨是打定主意要看她的好戲。
金花的目光在幾個人臉上掃來掃去,大概懷疑是有人使了壞將書藏了起來。
其實她這樣想沒有錯。
書又沒長腳,自己不會跑,現在不見了,肯定是有人藏了起來。
她還瞅了潮生。
可是潮生問心無愧。
她剛才根本就沒靠近過那些在曬的書,收進屋裡的書她也沒有碰,只是幫著算算數而已。
她更加沒想過偷偷把書藏起來給金花使壞——
外面天陰得厲害,雨越下越大,書的下落是一直沒有。金花已經把收書的幾個人都翻過了,她們身上當然沒有掖著書。這會兒是夏天,衣裳穿的都少,一目瞭解的事。而且,她們也沒有時間把書藏到別處去,從收書開始到現在這幾個人一直沒有離開過。
屋裡的氣氛沉默而壓抑,春墨就看著金花,看她怎麼辦。
然後秋硯來了。
“你們這是怎麼了?都待這兒不去幹活兒?”秋硯一向爽快:“怎麼了?”
金花沒出聲,春墨說:“書淋溼了一些,還少了三本。”
秋硯看看她,又看看金花:“行了,書的事先放著,殿下已經回來了一會兒了,衣裳靴子都溼了,你們倒在這裡張羅這些。”
春墨頓時顧不得什麼金花銀花了,只丟下句話:“殿下可是最愛書的,今晚這事兒可得有個分曉。”
金花的臉比外面的天色還要陰沉。
潮生在肚裡嘆了口氣。
反正,早晚總會有這麼一回的,只不過她想不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第四十章 針線
用春墨的話來說,以前華葉居那是太平無事,更不要說丟東西。
可是現在一來了新人之後,就不太平了。
金花沉著臉,和金葉一起,先把她們新來這幾個人的包袱屋子都翻了,眾眾睽睽的,當然翻不出什麼東西來。如果說別的東西,小宮女看著眼饞想要,比如小首飾小玩意,甚至一塊糕點之類的,都有可能。可是她們又不識字,要書做什麼用?
金花先翻了她們自己人,既然表明了清白,自然接著要求華葉居里的眾人都翻一次。春墨看她一眼:“你說翻就翻?金花姑娘,你當自己是華葉居的大總管啊?我倒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了這個地位的,魏公公也沒同我交待過一聲。不如這樣,我去請示殿下,殿下如果說華葉居的事你能做得了主,那你就來翻,我絕無二話。若是殿下不許,那我當然不能自作主張讓你把我們這些姐妹都當成賊一樣給抄了。”
金花這會兒不得不陪笑臉:“姐姐不要生氣。今天這事兒不管是誰的過失,總之還是咱們能周全就周全得好,何必擾得殿下不清淨。”
春墨的心裡一定特別的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