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只能苦笑:“其實從頭到尾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莫名其妙就被貶了。能被魏公公挑中也是我運氣好,不然我現在還是在浣衣巷裡頭待著呢。”
夏筆看了她一眼,顯然並不怎麼相信她說的話,不過也沒繼續追問下去。
“其實你也別老想著那事兒,我看你現在是有點老實過頭了。你不知道吧,咱們這兒的李姑姑,早年也遇到過一件差不多的事兒。”
潮生有些驚訝:“李姑姑也遇到過?”
“是啊……”夏筆小聲說:“我知道的也不多,好象也是牽扯到和你差不多的事情裡頭,就沒再待在宮裡,過了幾年被打發到了東宮,你看她現在不也很好嘛?你也不用再整天小心翼翼的。”
看來宮裡頭這種事真不鮮見。
不管幕後黑手是誰,最先倒黴的總是她們這些小角色。
“春墨看來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我先回去,改天再過來。”
潮生忙站起來送她出門,看夏筆撐起傘挑著燈籠去了。
第四十一章 波瀾
果然如夏筆所說,只憑丟了三本書,春墨趕不走皇后指派來的宮女。
她氣鼓鼓地回來,潮生不敢怠慢,連忙倒了茶給她。
春墨接過茶杯發了一會兒呆,忽然狠狠把杯子一放:“這事兒沒完!”
事情的結果,就是金花誠懇認錯請罪,四皇子寬宏大度不予計較。
從表面上看來,金花和金葉吃了這個虧之後,一下子安份下來,不再拉攏人手與春墨作對,平時她分派什麼事,也都做得妥妥貼貼,堪稱又快又好,可見能力是有的。見了春墨也是笑臉相迎,連對潮生都十分客氣。
潮生暗暗警惕。
對方和自己既然不是一路而是對頭,那她們能力越強,對自己的威脅就越大。
有來頭,有能力。
既彎下腰,又陪得了笑。
她們笑得越是甜,潮生就覺得這笑容背後藏著的東西越是可怕。
上回春墨等於已經撕破了臉,金花和金葉不會白吃這個虧的。她們當然不想象松濤閣那幾個宮女一樣被趕回去。誰知這一回去會怎麼樣呢?
在這宮裡,每個人都沒有退路。
必須削尖腦袋,踩著別人往上鑽。
被別人踩下去,那就萬劫不復。
潮生處處小心,自己的東西每天細細的查一遍數一次,小心鎖好。出入當心,飲食更加不用說,除了自己親手,親眼過的東西,別人給的她絕不敢吃一口。
不是她信不過身邊的人,而是有時候,那些鬼域伎倆防不勝防。
進了八月依舊暑熱酷悶,潮生連著好些天都沒胃口吃飯,只喝得下一些湯水,再加上活計不少,她迅速的在原本就苗條的基礎上又瘦了一圈,本來就有些偏大的衣裙象是掛在身上一樣。好不容易夜裡下了場雨,天氣涼爽一些。潮生中午偷閒歪了一會兒,起來時聽著窗外遠遠近近的蟬聲響成一片。
她揉揉眼,支起鏡臺來梳頭。
秋硯推門進來,笑著說:“懶丫頭,可睡醒了?”
潮生捏著一綹頭髮,轉過頭來一笑:“秋硯姐姐這大中午的不歇著到處亂轉什麼?”
秋硯扶著門框邊楞了一下,潮生只當她有事,站起身來:“秋硯姐姐有什麼吩咐?”
秋硯回過神來,搖頭說:“沒事。”
潮生把解暑茶倒了一杯捧給她,秋硯伸手來接。
粗瓷杯子裡是最普通不過的解暑茶,這本來平平無奇,可是被潮生白皙纖長的手指託著,讓秋硯有些恍惚。
潮生初來時不過是個黃黃瘦瘦的小丫頭,一天一天過去,在眾人都沒察覺的時候,她悄悄的變了模樣。
那眉毛濃淡得宜,象兩抹醉雨煙痕。眼睛清澈秀美,流轉間就象是有無數的話語欲訴。午睡初醒的面頰是桃子一樣的胭紅,一時間秋硯突然想到“我見猶憐”四個字。她聽說書上戲詞上總有這麼個詞兒,然後剛才她突然就想起這個詞來。
平日抬頭低頭,匆匆忙忙不留心,彷彿突然間才發現了她的存在一樣。
剛才進門時看到那一眼,秋硯先是驚豔,接著又想到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不,她沒有走錯地方。
秋硯接過茶,看著潮生的目光有些複雜。
“你啊……”秋硯搖搖頭,喝了一口茶。
半溫的茶水有些酸澀,但是回味泛甘。
“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