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什麼的,就是放心不下你。”四皇子的手輕輕擱在潮生隆起腹部。
離太醫說的潮生的預產期,也就個把月的時間了,他這一去,連來帶回,加上處理事務,只怕不會很快回來。
要說這個,潮生心裡也有點沒底。
雖然生過一次了——可是他在不在身邊,那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心裡這樣想,潮生還是柔聲說:“我沒事兒,太醫,婆子,還有這麼些人伺候著,你只管去。”
四皇子摩挲著她的手。
“我和父皇說一聲……”
潮生輕聲說:“六皇子殿下畢竟沒獨自辦過什麼事,你總比他好些。再說,從這兒去肅州路也不算遠,快馬一天多也就到了。你先把事情理順了,看日子差不多了你趕回來也來得及。”
四皇子頭一次覺得這樣躊躇難辦。
若不是出了這樣的事,他是決不會在這種時候離開京城的。
雖然潮生說的輕鬆,可是那裡災重,決不是十天八天就能解決得了的。六皇子雖然也是皇子,可是一來他沒有什麼辦事的經驗,二來,戶部派出的另外的人選,多半是朱鋮。即使不是他,也是朱家一系的人。六皇子畢竟是皇后之子,傻子都知道皇后、陸家和朱家的關係。若是他不去,只怕事情反而會有其他變數。
可是若要去的話……京裡雖然這些天還算太平,潮生卻沒個妥當的人照顧她——真要臨盆,有個什麼萬一……
這時候女人生產實在危機重重,四皇子前幾天還聽說戶部裡一位司官的妻子難產,一屍兩命。
他急忙剎住思緒,不讓自己朝那個方向再想下去。
這差事也不是缺了他就不能辦了,四皇子決定還是向皇帝推拒這次的差事。戶部還有旁的人,這件事……也並不是非他去坐鎮不可。
四皇子沒料到,他的請求在皇帝那裡被駁斥了。
四皇子說得很婉轉,阿永還小,潮生又快要臨盆,他還推薦了一個人選,戶部右侍郎龔定邦也是個很有能力的人。他還有個好處,就是此人並沒有什麼明顯的派系傾向。
皇帝直接就說:“這次你去,明天就動身。何氏那裡,有太醫照料著,你半個來月差不多也就能回來,趕得及。”
“父皇……”四皇子還想再努力一下。
皇帝看了他一眼:“如此怯懦,兒女情長,置百姓疾苦於不顧,可不象你。”
這一句話說得不輕不重,可是皇帝的神情讓四皇子把後面的話嚥了下去。
他心怦怦直跳,為皇帝話裡頭那隱約的暗示。
是他理解錯了,還是皇帝真的在向他暗示什麼?
同一時間,身上的冷汗也悄悄的滲了出來。因為皇帝的神情陰鬱,眼神鋒銳,就象帶著寒光的刀尖一樣。
自從那一回生病之後,他感覺,皇帝象是變了。
以前四皇子還能多少估著一些皇帝的想法,起碼有些脈絡。但是從皇帝病好之後,變得有些喜怒不定起來,前些天還因為一件小事在朝堂上訓斥了三皇子——這不合皇帝的一慣的性格和做法。皇帝一向喜怒不形於色,極少有人見過他雷霆震怒。
上次的病人,明明宋掌院他們說過,並無大礙……更沒有透露過什麼有礙年壽的意思。
可是皇帝的表現……
四皇子不由得想起了……困獸。
皇帝說的話立刻兌現了,不但又指派了兩個太醫到王府,還有一位楊夫人低調的踏進了誠王府的府門。
這位楊夫人,雖然現在知道她的人不多,可是四皇子是知道的。
她可是曾經照料過皇帝的乳母,身上有二品誥命。她早已經不在宮中當差,回家中頤養天年了。若不是皇帝的意思,誰請得動她親自出面?
四皇子知道這一次他是非去不可了。而且,這差事一定得辦好。
好在有楊夫人在,四皇子多少也算是放下了心事。
四皇子第二日便離京了,雖然走得倉促,潮生還是儘可能周全的替他收拾了東西。尤其是各種常用的藥丸藥散,解暑防瘟的更是帶了足足的一大包,哪怕四皇子要天天拿這個當飯吃,只怕都夠了。
潮生叮囑了他好些話,總是難以放心。災後常有疫,這時候的人已經知道以火焚、深埋、石灰還有煮沸這些方式來堵塞傳染渠道,但是畢竟衛生環境差,許多手段也很落後。
“放心吧。我會當心的,小順他們辦事也穩妥。你自己保重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