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不可聞的九姬飄出一聲輕笑,若不是伍子曦離得近,怕也聽不到。
倒是玄木,或許是武功不錯,也聽到了這聲笑,微微側首。但也只是一瞥,便移開了目光,仍是對著伍子曦認真的說:“聽聞朝中要查袁懷良一案,給事中此時離京到揚,想必並不是遊玩觀賞吧。”
這下子又換伍子曦詫異了,一是他的身份對方一清二楚,二來翠竹林裡的玄木可是謹小慎微之人,何時變得如此膽大了?再說話時已不似剛才那般隨意。
“看來少俠也是心懷天下之人,難道知道什麼?”
其實不用太費腦子也能想通,玄木敢如此直接的將話撂出來,沒些資本怎行?索性大家攤開來說,倒想看他圖的是什麼了。
玄木還是那張冰凍臉,一板一眼的回答,“倒不是什麼大事。前幾日安宜縣令被淮南道巡察使張大人請去尋查案情,袁大人離開安宜的當晚,安宜數十家百姓集體搬家,而空置的房屋又立刻有人家搬入。一切都只在一晚內完成。”
這要還不算大事,伍子曦不知道什麼算是了。縱使覺得非比尋常,面上卻不曾露出,反倒是好奇的問:“卻不知少俠如何得知?少俠告訴吾這些是……”
“那幾日玄木剛好在安宜辦事,當晚回去晚了,恰巧看到。如今遇上公子,想來助公子一臂之力,償還不才所欠救命之恩。”
伍子曦看著玄木,心想那還真是巧了,你怎麼沒被人滅口呢!另一方面也是意料中的,以此來換人情。念頭一轉,扯起笑說:
“多謝少俠相告,可惜吾並非為此案而來。家祖今年二十年陰壽,吾奉族中長輩之命,前來揚州祖籍安排祭奠一事。”
不意外的,玄木神情微變,略顯詫異的表情對著伍子曦。對方卻是一臉坦蕩的給他看,讓人忍不住相信所言非虛。
一旁的九姬若不是顧及著外人在場,早已笑出了聲。可憐這玄木,伍子曦可至始至終沒正面兒承認過他是為袁懷良一案而來,傻乎乎的道出實情,可不是往人家的陷阱裡跳。
卻聽伍子曦繼續說道:“哎呀,既然少俠是心懷天下之人,不如由少元引薦給揚州知府王大人?想必王大人一定會好好處理此案的。聽說,今天早晨刑部和吏部的人剛剛回京,不知是不是已經有了結果?”
落阱下石!伍子曦倒是演繹的非常完美。
玄木似乎詞窮,虛應了兩句便匆匆離開。九姬這才笑出聲來,眼睛卻始終盯著窗外,直到看到對面雅間的窗戶上,印出兩個說話人的身影,這才起身關窗,慢條斯理的坐回位上。可惜了一桌的好菜,已然冷了。
“九姬小姐,是不是該解釋些什麼?”
那廂命人撤去了冷菜,重新準備,空暇間,伍子曦可不想浪費。
九姬已摘去帷帽,頂著的那張麵皮卻還是桃琴的,笑起來顯得格外的明豔動人。眸光流轉,好似有一絲金色的光,轉瞬即逝。
“公子大智大慧,難道還需要九姬的解釋嗎?”
伍子曦低頭品茗,再抬首時,笑容不減,眼神卻異常堅定,甚至還有些微冷,極認真的說:“就如那琉璃棋,小姐同開多路,依然步步計算的恰到好處,少元佩服。”
九姬感覺的到,即便他不說卻是心生惱意了,因為認為自己也被算計。忽的一笑,不打算瞞下去,一五一十的交代前後。
“公子不必多想,救人的時候,九姬並沒料到今日局面。直覺的那玄木身份必定特殊,所以故意留了些餘地。至於當時要公子出面,也不是算計的意思,而是九姬身份不明,反倒容易惹人誤會。你我是盟友,由公子出面怎麼看都是利大於弊。而說到今天的事情,想來公子也感覺到了,玄木身後的人才是主角。九姬不過是幾天前就發現了玄木在此,公子來了更好幫給小忙,印證了九姬的猜測。”
倒也不用多說,點到為止。
伍子曦搖頭淺笑,即便不是步步算計,那其中的一環扣一環,也不是她這三言兩語能說清的。倒不知該不該贊她運氣好了。未完之意,伍子曦明白。
玄木身後的人無論是誰,曉得他的身份,此時能出現在揚州,又對袁懷良一案如此關心,必定與朝中脫不開干係。而能將查到的密事告訴他,即使不是朋友,也算不上敵人了。因為目的相同,要辦的是揚州知府。
“如果少元不來揚州,小姐又欲怎麼辦呢?”
他能這麼問,九姬便知他已明白箇中一切,笑得好不得意,說:“塗歸一定會來的。縱使不是皇上有令,您也會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