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必置疑。
長孫抗的伯公長孫嵩,名字就是太祖拓跋珪所賜。太宗拓跋嗣以三十二歲之齡早衰病重,儲君未立,病榻之上也是長孫嵩極力堅持,才將拓跋燾拱上了皇帝之位。也因此當拓跋燾發現身邊出現反意,而從一些證據裡想到可能是位居少卿的近侍長孫抗時,自己都感到十分震驚。
他這次微服私訪,也像以前那樣只帶了親信,明知長孫抗有些不軌,他也照樣帶著他,而且行程絕不隱瞞。沒想到還是被盯梢跟上,差點要死於荒野。這下子拓跋燾不能再沉默,他本來就是果決能斷之人,一回到宮中,馬上就開門見山地質問長孫抗。
長孫抗道:「微臣所忠者,不唯聖上,還有大魏的禮法,若是兩忠不能相全,唯有一死全節!」
拓跋燾變色,道:「你譏朕違了大魏的禮法?」
長孫抗不語,拓跋燾說道:「此事慢慢再說,朕先問你,行刺於朕之人,是誰主使?」
長孫抗道:「微臣不知,微臣已犯了滔天之罪,求死而已!」
說完便往殿柱撞去,面聖之時一律不許帶兵器,長孫抗只能觸柱自殺。拓跋燾驚呼了一聲,陸寄風已飛身一抓,擒住長孫抗的衣領,身手快得像是電閃一般。長孫抗竟被一把制住,動彈不得。
陸寄風想到他在野店時要拓跋燾自行逃走,寧願死在火海中,那時的語氣神態,絕對不是假裝的。他不願意見到這樣忠誠的人橫死,才會出手相救,讓他有機會說出是怎麼一回事,也許只是個誤會。
拓跋燾鬆了口氣,怒道:「好大膽!長孫抗,你竟寧死也要包庇大逆,置你家族數百條人命於何地?實在令朕痛心疾首!」
陸寄風看拓跋燾痛心的樣子,突然直覺到其實拓跋燾早就知道背後的主使者是舞玄姬,但是刻意不說而已。
拓跋齊一步上前,道:「萬歲,微臣有事啟奏。」
拓跋燾默許,拓跋齊說道:「方才在野店之中,少卿大人為聖上抵擋了一斧,傷口深可見骨,可見少卿大人良知未泯,只是為奸人所惑,一時不察而予奸人可乘之機,罪不及死。」
拓跋燾道:「長孫抗,你也不知背後之人會刺殺朕,對不對?」
長孫抗雖不言語,神情的慘然已說明了一切,他確實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拓跋燾這些年來,多次在戰場上最兇險的前線出生入死,每次都有長孫抗、拓跋齊伴駕,只要能替他脫罪,拓跋燾便願意屈法寬容,但涉及弒君,就不是輕易可解的了。
拓跋燾心底盤算,料他是絕不會說的,也不再質問他,便說道:
「你不說是誰,那就罷了,朕識卿的忠心,朕革去你的官位,廢為庶人,你回你爹那兒待罪去吧!」
陸寄風還抓著長孫抗,只感到他全身都在顫抖,但並不是害怕,而是激動,他推開陸寄風,跪了下來,用力地叩了幾個頭,砰砰有聲,仰起頭時已是血流滿面。
拓跋燾驚愕地說道:「你做什麼?」
長孫抗說道:「萬歲盛德昭天,微臣卻無福承恩!微臣不忍見國統毀於漢族妖人之手,離間祖先之眷,乞聖上賜臣一死!」
一聽見「漢族妖人」四字,拓跋燾臉色一沉,道:「這與崔侍中有什麼相關?」
陸寄風暗想:「崔侍中?難道就是崔浩?」
果然,長孫抗悲憤地說道:「崔浩不過是個失寵於先帝的流民,狂悖自大,為了權位,無所不用其極,甚至與妖道寇謙之狼狽為奸,肆行邪詭厭勝之術,穢亂清聖,更辱蔑仙宮,離間聖上與仙后的母子之恩,居心叵測、包藏奸兇,誠罪大惡極!微臣臨死不敢不陳此言,乞萬歲垂鑑,則臣死亦感恩!」
陸寄風大吃了一驚,他只聽說崔浩是令列國畏懼的奇才,所以太武帝拓跋燾對他信任有加,沒想到在朝廷中有人如此恨他,寧願冒犯龍顏也要痛罵崔浩。
拓跋燾知道他時常採用崔浩的意見,排斥眾議,是已引起一些不滿,但是崔浩所作的決定,事後都證明是明智的,反而更鞏固了拓跋燾對他的信任。
長孫抗的激烈陳辭,拓跋燾並不生氣,只是溫言問道:
「那麼你說,行刺朕的又是誰呢?」
長孫抗登時啞口,拓跋燾哼了一聲,道:「你回去好好反省,朕不想再見到你這糊塗的傢伙!」
長孫抗的嘴唇顫抖著,一會兒才跪地道:「謝萬歲恩典。」
他跪伏著慢慢後退,額上的血滴在地上,一直退出門外。
拓跋燾道:「陸寄風、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