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谷,來到了對岸,頭也不回地下了山。
第六章 直為親舊故
陸寄風一路慢慢而行,仰頭看著星空點點,嗅著周圍草木芬芳,頓感恍如隔世,就連他從前只經過一次的路,現在重新看來,也倍覺可愛。
從前覺得很長遠的路,現在卻一點也不費勁,陸寄風暫且忘掉靈虛山上之事,讓自己心情輕鬆地享受沿路景色。他自己也覺得奇怪,司空無在自己面前躍下山谷,以前的自己一定會十分難過,搶地痛哭。可是現在卻不會,雖然當時心裡痛了一下,但是要不以為意,卻比自己想象中容易得多。
是自己變得無情無義了嗎?陸寄風也不太瞭解。
事實上,他這十年動心忍性,已經將心境修煉得平靜無波,雖有悲有喜,但能節制在一定的範圍之內,將心境控制在最平靜的情況之中,已得修煉的要旨。
來到山腳下,遠遠地便嗅到陣陣桂花香氣,陸寄風心中一喜,加快了腳步,在枝椏掩映中,前方的屋舍燈光溫柔地搖曳著。
陸寄風放輕了腳步,只見幾間小小的木屋,外面繞著低矮竹籬,兩旁栽著幾株桂花、玫瑰,此時正是初秋,夜風輕輕吹送著桂花幽香,沁人心脾。
陸寄風靠近竹籬往內瞧去,整潔的小廳中,一名纖纖女子右手持著針線,正在燈下刺繡,她的繡布繃在一個小圓几上,上面的花樣是幾行詩句,而非花鳥祥慶圖樣。她的側面俊美,雖是粗布衣裳,濃密的黑髮整齊地在腦後挽成髻,只斜插了一根玉釵,有如桂花一般,清雅淡泊。
陸寄風忍不住暗想:「原來蕊仙姐姐如此美麗!」想起當初她身受重傷,陸寄風根本就沒記住她的真正相貌。
再細觀便可以看見她雪白的臉蛋上,留下不少細細的疤痕,未免美中不足。只不過她面帶微笑,雖無十分姿色,卻有一片嬌柔溫婉,令人心動。
陸寄風正要出聲,連忙止住,想道:自己已非當年那個小孩子,而是個男人,三更半夜找上門來,必定會驚擾到她,不如明天一早再來與她相認。
陸寄風正要退出,不小心碰到一塊石子,發出砰的一聲輕響。
蕊仙在屋內抬起頭來,臉上笑靨粲然,起身道:「是你嗎?」
陸寄風只得站住了,蕊仙一把開了門,便是一愣,竹籬外是個不認識的男子,長髮凌亂,臉孔被鬍子遮住了一大片,衣服也破破爛爛,又窄又小,穿在他高大的身體上十分奇怪。
蕊仙嚇得退回屋內,連忙關上門。陸寄風見到她怕成那樣,甚感不好意思,忙道:
「我……抱歉,驚擾了姑娘……」
陸寄風轉身離開,蕊仙卻又開了門,道:「你……你餓了嗎?」
陸寄風一怔,並沒說話。
見他呆頭呆腦的樣子,蕊仙以為又是一個戰亂中的乞丐,他雖然形貌骯髒,但是態度卻十分有禮貌,不像壞人,登時心生同情,道:「你等等。」
她轉身入內,不一會兒便拿出兩個饅頭,走了出來,遞給陸寄風,道:「你拿去,不嫌棄的話,就在我的柴房避一夜吧!」
陸寄風萬分感激,想道:「蕊仙姐姐果然是個善良的女子。」他頑皮心起,又想:「我暫且不說出身分,明天嚇她一跳。」便含糊地說道:「多謝姑娘。」
蕊仙在前面領著他到了柴房,陸寄風在背後看見她身材苗條,風情萬種,不禁心中一蕩,但是馬上又見她左臂的衣袖下空空蕩蕩,不由得轉為憐惜。蕊仙安置好了陸寄風,道:「你叫什麼名字?」
陸寄風隨口道:「我叫阿喜。」
蕊仙道:「看你好手好腳的,怎麼做了乞丐?」
陸寄風眼珠子一轉,道:「我……我爹孃都死了,我沒有家……」
蕊仙道:「我看你體魄很好,這山上有個通明宮,你不如去找份事兒做。」
陸寄風道:「我明天一早就去,多謝姑娘。」
蕊仙嫣然一笑,道:「你吃了饅頭,好好睡一覺,我不吵你了。」
陸寄風強忍住笑,口齒不清地應了一聲。眼睛定定地看著蕊仙起身離去,捨不得轉開眼神,一直目送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陸寄風躺在柴堆上,伸展了一下身子,頗覺舒暢。他拿起饅頭啃了一口,只覺口舌生甜,細細地含了很久才吞下去,想道:「蕊仙姐姐給我的饅頭,可不能一下子就吃完了。」
陸寄風自幼便失去親人,蕊仙溫柔的神態令他回想起早逝的母親,因此吃著她給的饅頭時,心中更覺溫暖。
遠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