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寄風生硬地說道:「不知。」
千綠悠然說道:「許久許久以前……」
不知她要從哪裡說起,陸寄風心裡著急萬分,但不敢拿嬰孩的生命冒險,只得拼命冷靜下來,聽進千綠說的每一個字。
千綠說道:「……這裡是個專出美人的村子,旁邊有個專出好漢的村子,兩村的男男女女,總是互相愛慕,好像天生就是為了跟對方在一塊兒,才投生到這兩個村子一樣。村裡的男人上山打獵,與猛獸搏鬥,日子過得兇險無比,村裡的女人常常只能無奈地等著丈夫平安歸來。也許他上山數日,終於帶著獵物回來了,但不管他平安回來幾次,最後總是化作一具不全的屍體,或是連屍體也沒有,讓猛虎豺狼吃盡了。這樣的命運,從母親那一代,傳到女兒那一代,再傳到孫女兒那一代……有的父母不忍心,要把女兒嫁到別村去,但總是沒有辦法,女兒總是會愛上那個好漢村裡的男人,最後又成了寡婦……」
千綠嘆了一口氣,道:「一直到後來,聖女老人家在石室修煉,村裡的人不知怎麼知道了,便不時向聖女老人家祈求,再也不要生離死別,再也不要這樣輪迴不幸。聖女老人家允諾她們永生不死,和心愛的人世世相守。你看,他們全都如願了,這不是美事嗎?」
陸寄風道:「他們的長生不死,只不過是行屍走肉而已!」
千綠搖了搖頭,道:「喜怒哀樂也是一生,平平靜靜也是一生,公子您不懂他們的心情的。」
陸寄風猛然間想了起來,幼時疾風道長與靈木道長曾經告訴過他,舞玄姬為了修練,曾經封山,將山上的居民靈性全都吸盡,永生不得脫離,原來竟是此地!難怪自己一直感到隱隱約約地要想起什麼,卻就是想不起來。千綠這麼一說,喚醒了陸寄風已快忘懷的記憶,可是卻只更加感到恐怖而已。
陸寄風道:「舞玄姬完成人慾,卻讓人失去更多,你不必再為她狡言巧辯了。」
千綠憂傷地看著他,似乎在怨他執迷不悟,輕道:「公子,您是不聽奴婢善勸了?」
再這樣拖下去,千綠最終還是會殺死嬰孩與迦邏,陸寄風軟求無用,只好冒一步險,將心一橫,拔出長劍,喝道:「聽怎樣?不聽怎樣?」
千綠尚未說話,迦邏已顫危危地扶著石牆慢慢走來,道:「別……別動手……」
她產後身子極為虛弱,一見到陸寄風,就整個人軟跌了下來,陸寄風心中大慟,道:「放了迦邏和孩子,否則我不會罷休!」
千綠冷冷一笑,道:「能取我命便試試。」
她的纖手一擊,便往嬰孩的頭頂擊去。陸寄風也在這電光石火之際躍入窗內,一劍刺到,千綠卻化作無數散影,竟爾消失。陸寄風奔至迦邏身邊,扶起了她,道:「迦邏!迦邏!」
迦邏氣弱遊絲,眼淚流了下來,道:「我……我方才生了,我聽見……孩兒的哭聲,很響亮……可是……她抱著卻半點聲音也沒有,我……我怕……」
迦邏泣不成聲,陸寄風握劍的手也發著抖,他知道迦邏怕的是什麼,無非是怕孩子已經死在千綠手上了。
陸寄風道:「若是如此,我更要為孩子報仇!」
迦邏無助地拉著他,道:「你還是要去石室?你若去了,她很可能真的殺了孩兒呀!」
陸寄風道:「已被奪走,難道便這麼受制於人嗎?」
迦邏氣得揚起手來,在陸寄風臉上打了一耳光,令陸寄風一怔。迦邏產後極為虛弱,這一耳光半點力氣也沒有,她泣道:「你……你這麼狠心……連孩兒的命都不顧……我恨你……」
陸寄風的心裡何嘗不是憂煎交集?可是他又怎麼能夠屈服?他一把抱起迦邏,奔至安置司馬貞的屋內,將她放下,道:「你在此地等我,我一定去討回孩子。」
迦邏哭著叫道:「你別去!你去了孩子會死的!」
陸寄風道:「我不去如何要回孩子?」他轉頭對仇複道:「我夫人託你看顧,你們待在此地,千萬不可離開。」
說完,他一振長劍,便奔入了無盡的黑夜之中,拋下了背後迦邏的哭喚。
第十章 固為兒女憂
前方是一片冰雪,參天的巨木、擦滑的地苔,使得山路顯得更加寒冷。
輕微的轆轆聲,自遠而近傳了過來,竟是由山壁緩緩地往下垂直而行的狼車,車比一般的車制略小,幾乎只容得下五六歲的小孩兒,由兩匹灰剽的紅眼野狼所駕,奔下山壁,往樹林奔去。
在樹林間宛若流光的奔跑身影,一見到那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