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方師兄替我多謝師伯關心,但我仍想留在故居。”
他抬起頭,迎向方御風的目光,“這裡是我從小生長的地方。”
——意料之中的答案。
談倦的執拗脾氣,從小到大方御風不知領教過多少次。這次令風雲派他前來說服談倦往乾坤堂居住,方御風在出門前就知道多半不會成功。
他可以於萬千高手之中談笑應對,卻對眼前這個看似清雋文弱的少年絲毫無法。
“你遣散了所有的侍從,一個人怎麼過日子?就靠這些機關和這些小人兒?”
談倦又笑了一下,眼光仍舊落在了書上。
“事在人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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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千山一面自桌上的果盤之中揀出一顆蜜餞放在口中,一面向正負手憑欄的方御風看去。
自幼時起,方御風在他的印象裡就是一個超凡脫俗的存在。
——這個人,在任何場合都是白衣素袖,然而卻絲毫掩不住眉宇間的雍容之氣;他行事一向從容淡定,而在世人眼中卻是風神如玉。
夕陽漸濃,染紅了方御風的衣襟。令千山嘴裡咬著蜜餞,含含糊糊地說:“這個阿倦從小就孤僻得很,談師叔在世的時候就是這樣,如今談師叔去世了,他的脾氣倒是越發古怪了。”
看到方御風向自己投來的不悅眼神,令千山連忙將蜜餞嚥了下去,“好吧。算我說錯話了,我的意思是說,無論他做出什麼事情,我都不會覺得驚訝。”
“他只是個孩子。”方御風淡淡道。
令千山又從盤中拈起一顆白果放進嘴裡,嘀咕道“他好像比我還大一歲……”
方御風分明聽見了,卻只是微微一笑。
令千山小聲說:“二師兄,你太縱容阿倦了,這樣下去恐怕他以後性子越來越乖僻,都不願意見人了…他總不能一個人在忘憂館裡躲一輩子……”
方御風用手指扣著欄杆,他的手白皙如玉,手指修長而秀氣。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乾坤堂除了總堂主令風雲之外,下屬一百零八分堂的堂主之中,亦有幾位是從來不用兵刃的,方御風正是其中之一。他向來對敵皆是素手,卻往往無需動武,於兵不血刃之間化解恩怨。
令千山的話令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談倦時的情形。
——那個蒼白瘦弱卻偏偏固執的無與倫比的孩子,他生下來就沒了母親,父親又整日研究陣法機關……
“我覺得…我們小時候的經歷很相似……不同的是,我遇到了師父。”
方御風說完這句話,轉過身來,走到桌前坐下,“師父是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
令千山忽然安靜了,“對不起,二師兄。”
方御風伸指在他的額頭上彈了一下,“傻瓜,和我還要說對不起麼?再說,你說的也不全錯。”
“我想帶阿倦出去走一走,他這麼多年來一直待在汴梁,也該出去見識一下名山大川。心胸開闊了,自然就不會……”
“不會那麼孤僻了。”令千山接道,“不過,大哥馬上就要去巡視各分地堂,你又要出遠門。”
他掰掰手指頭,“看來,以後的日子可有得我悶了……好在還有三師兄。”
“不是還有靈真和羲兒?再說天字分堂的各位堂主離總堂也近得很,只怕是你又想趁你大哥不在的時候打什麼鬼主意吧?”
“靈真?他一天到晚冷著個臉,比阿倦好不了多少!要不是他們兩個都是男人,倒真是天生的一對兒!羲兒剛九歲,你總不會是打算讓我著個小丫頭去……咳咳。”令千山突然看見哥哥走了進來,因此下面的話就說不下去了。
“千山!又在胡說了!”
看到令千秋的臉色有點不好,令千山吐了吐舌頭,朝方御風做了個鬼臉兒,一溜煙兒似地跑了。
方御風忍俊不禁,看向令千秋,“何時動身?”
“下個月初。聽說你要帶阿倦出遊?打算去哪兒?”
“尚未確定,我預備探探阿倦的口風。”
“我們都走了,總堂這邊的事情……”
“齊叔叔他們會處理的。”
令千秋將兩臂抱在胸前,作為親生兄弟,他和令千山的眉眼極其相似,所不同的只是氣質和性格。他不似弟弟那麼飛揚跳脫,相反的,在乾坤堂多年的歷練讓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