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緩衝的過程,但仔細想來,早點知道又待如何,只不過是早些浸入痛苦的深淵而已。
邊走邊親熱地和桐兒聊著天,“咯咯”笑道:“剛才走得也太急了一點,以至於連子軒現在在哪兒都沒有問明白?”
桐兒的臉上雖是疑慮叢生,但看我喜形於色的面容,不免敷衍道:“應該在禧慶堂吧!姐夫遠行歸來,老夫人定會在那裡和他話話家常的!”
想想也對,當日我與子軒的初見不就是在這莊嚴大氣地禧慶堂嗎?遂笑道:“瞧我都高興壞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還是妹妹厲害!”
晰晰瀝瀝地雨水很快就濡溼了我們外面的衣裙,三月的天氣還是感到輕微的涼意,但我對這些並不以為意,快樂地走著,高興地想著,子軒正在禧慶堂內焦急地等待著我的到來。說也奇怪,他怎麼就不能來綠意院看看我呢?想想也對,自古孝是仁義之本,從遠處歸來當然是應該先叩見自己的孃親,本來不是成了“娶了媳婦忘了娘”的壞男子了?
可我們離禧慶堂越近,越感覺到這裡的氣氛不對。路上遇到的一些僕婦見了我,只是簡單地行個禮,甚至連看都不敢看我一眼,便逃也似地離開。
子軒歸來該是閤府高興的日子,怎麼不聞一絲歡聲笑語,難道是“嘀嘀嗒嗒”的雨聲遮住了人們的笑談聲,心中似是有了不祥的預感,腳下的步子更快了。
當我們跨入禧慶堂的屋內,眼前的一切讓我的心不住地往下沉,直至谷底:老夫人低垂著華髮叢生的腦袋在低低地抽泣著,一旁的僕婦丫環俱是低首不語,神情哀傷,我一時竟有些站立不穩,身邊的桐兒眼疾手快,及時地扶住了我搖搖欲墜的身子。
我飛快地跑到老夫人的身邊,急切地問道:“婆婆,子軒呢?他不是回來了嗎?”
“瀟兒,我苦命的孩子!”老夫人抬首搖搖擺擺地站起身來,雙手因痛苦還不停地在發抖,斷斷續續道:“子軒,子軒已經不在了!”
我的眼前一黑,似有一記悶雷擊中我的身體,老夫人的話徹底驚碎了我所有的夢想,禧慶堂內的氣氛是不對,難道一切會是這樣不堪的結局?難道我傾心的思念等來得只不過是這麼一句斷了我所我念想的無情話語?難道我的子軒真得會永遠地離我而去,從此對我不管不顧了嗎?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不!望著痛徹心肺的老夫人,我嘶聲大喊道:“你騙我?子軒好好地回來了,你是她的親孃,何苦咒他?”
見我大失常態,老夫人哀傷地眼神痛苦地看向我,突然,她的旁邊閃出一個年輕男子來,痛心地勸道:“嫂嫂,哥哥在京城被人暗害身故,你可要堅持住啊!”
他的出現晃花了我的雙眼,同樣的身形,同樣的眉眼,同樣的關切,是子軒!是他來看我了!心中不由驚喜交加,三步並作兩步地連忙跑過去,握住他的手道:“子軒,是你,我就知道婆婆在跟我開玩笑!”又含笑低首道:“以後可不許再這樣嚇人家了,你摸摸看,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他滿眼哀傷地望著我,對我的軟語呢喃不置一詞,可能他也想讓我沉溺於這樣的假想中不再醒來,可當我牽著他的手引領著摸到我的胸前時,他似被什麼東西燙著了一樣,迅捷地抽回了手,恢復神智,扶住我的雙肩,沉痛道:“嫂嫂,我是子恆,不是哥哥,他已經不在了!已經不在了!”
低沉的嗓音久久地迴響在我的耳際,他說他是子恆,怎麼又出來一個子恆,那麼我的子軒呢?
我的腦中昏昏沉沉的,揉揉痠痛的雙眼,只覺周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晃盪的,啞然失笑道:“子恆,你怎麼也來了。”又恍然大悟道:“你也是來歡迎子軒的吧!你們兄弟倆也有多日沒在一起了,是得好好聊聊!我去給你們端子軒最愛喝的菊花茶來!”
瞧我身形不穩地轉身欲走,子恆抓住我的手,拼命地搖著我的雙肩,放聲悲道:“嫂嫂,你別這樣,哥哥已經不在,你再有個三長兩短的,可叫我們怎麼辦啊?”
男子特有的“嗡嗡”哭聲將我從自己編織的臆想中拉了回來,回望四周一張張哀傷的臉龐,這麼說子軒真得已經不在了。我只覺身上所有的東西都被瞬間抽離了一樣,渾身空蕩蕩的沒個可以安放的地方,說不出的痛。
老夫人在一旁勸子恆道:“別這樣!你嫂嫂只是不願意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而已,她的心中定是如明鏡似的清楚著呢!”
老夫人又轉眸看向我,神情傷心不已,摟我入懷道:“孩子,子軒死因不明,可還等得我們替他報仇雪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