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這個地方。
這裡依舊繼承著前任大可汗也是整個呼蘭帝國創始者生前的風格,這裡裝飾的不是珍珠瑪瑙、黃金白銀,而是刀槍劍戟、頭顱骨骸——大可汗每打贏一場大仗,或者每消滅一個國家,就會把敵人的統帥或者君王的頭顱割下來,用以點綴自己的後宮;還有不少大可汗喜歡的或者用過的武器,也都陳列其中。
久而久之,這座大陸第一強人宮殿中的制高點,成為了展示他豐功偉績、赫赫武功的演示廳。
但是這一切和年輕的可汗毫無關係,甚至面對著父親的赫赫戰績,他感觸更深的卻是一種自卑和壓力,而這裡所陳設的屍骨和兵器,也讓更喜歡金銀珠玉的年輕可汗感到渾身的不舒服,如果不是張仲堅相邀,年輕的可汗恐怕這一輩子都不會來這個該死的地方——對於這個在父親死後整死了大哥而又輔佐自己即位的大國師,他的心中如今完全被恐懼所佔據。
其實,作為草原雄鷹的兒子,年輕的可汗不是沒有過雄心,也不是沒有過嘗試,當遠在聖龍的那個傳奇般的同齡人風雨發動“漢月”計劃狙殺呼蘭重臣的時候,年輕的可汗一度以為自己的機會來了,他積極的聯合了草原的大貴族,建立了針對張仲堅這個外來人的攻守聯盟,一度氣勢洶洶似乎勝卷在握。
可惜他錯了。
對於張仲堅這樣追隨著死去的父親一起刀光劍影、血雨腥風中崛起的實幹家來說,年輕可汗的盟友根本不堪一擊,憑藉著血統而不可一世的大貴族,根本就沒有經歷過戰爭的血腥,也沒有體驗到陰謀的殘酷,更沒有面對挫折困難而堅韌不拔的意志。
這群只會在勝利時趾高氣揚、一旦失敗就惶惶不可終日的貴族,早就失去了父輩艱苦創業的那種拚勁和狠勁,因此在張仲堅一系列漂亮的還擊中,一敗塗地;而當惟一有能力也有足夠的資歷和張仲堅抗衡的託孤重臣兀朮臺也敗在了這個可惡的聖龍人手下之後,年輕可汗的心徹底絕望了。
於是將國事完全的拋開,奢華的盛宴、淫糜的歌舞還有各種奇珍異寶成為了年輕君主新的追求,用以填補心靈的恐懼——而對此,張仲堅顯然很樂意的予以支援。
年輕的可汗唯一感到迷惑的是,今天這位令人厭惡卻更加令人恐懼的權臣,怎麼會突然想到要見自己,而且還選擇在這樣見鬼的地方。
很快,年輕可汗心中的疑問就得到了答案。
因為他分明看見了一個五花大綁的草原貴族被押到了自己的面前。
不是別人。
是自己妻子的弟弟。
是那個曾經支援自己對付張仲堅,後來卻將玉門關拱手送給風雨並且自己也投降,直接導致帝國數十萬大軍覆滅和西域大批領土和附庸喪失的罪魁禍首——
哈爾裡克汗。
“國師饒命!”
“大汗饒命啊!”
此時的哈爾裡克汗早就不復往日的驕橫,如同一條賴皮狗般的癱軟在地上,完全拋棄了尊嚴和麵子,猶如乞丐一般為自己的生命做著最後的掙扎。
年輕的可汗有些鄙夷的看著自己的小舅子,一度眼睛可以翻上天的草原大貴族。
沒有人會尊重怯懦者,尤其是更為崇尚英雄的草原人。
不過年輕可汗的心裡,更為忐忑的恐怕還是大國師今天讓自己來的目的。
“陛下,看看吧,就是這位尊敬的哈爾裡克汗,丟失了帝國無數英勇的戰士用鮮血和生命奪來的要地,也正是這位尊敬的哈爾裡克汗,將數十萬終於陛下的將士置於死亡的絕境,更是這位哈爾裡克汗,讓帝國蒙受了重大的損失,讓陛下失去了威信和廣大的領地,更是這位尊敬的哈爾裡克汗玷汙了草原男兒寧可站著生決不跪著死的榮譽!”
張仲堅突然爆發的聲音與其說是憤怒,倒不如說是一種充滿了死亡威懾的壓迫,不僅是哈爾裡克汗面無人色,即便是名義上至高無上的年輕可汗此時也戰戰兢兢。
“這……這樣的敗類,自然應該從重處置,請……請大國師發落!”
被酒色掏空的身子顯然無法和張仲堅的威嚴相抗衡,年輕天子說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的背部都被汗水所滲透,此刻的他顯然只有一個念頭——趕緊擺脫這個該死的場面,回到自己的後宮去享受女人和美酒。
“大國師饒命啊!”
面對著小舅子的無情拋棄,感覺到生命即將完蛋的哈爾裡克汗產生了發自內心的巨大恐慌,猛然不知從哪裡爆發了一些力氣,竟然緊爬了幾步,使勁的抱住張仲堅的雙腿,歇斯底里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