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張懷柔的歐靜和主張彈壓的魏廖的爭執之中,兀自頭疼的風雨,終究還是下定決心用最嚴厲的手段最快的速度,平息城內騷亂的危險。
“血衣衛出動了!”
“快跑!”
“風雨軍殺人了!”
慌亂的呼喊,迴盪在驚恐的人群之中,平添了其中的混亂。
婦人的尖叫和嬰兒的啼哭,同時打破了城市的寧靜。
“這就是聖京,帝國的都城嗎?”
身處於城內的高樓目睹著這一切,站立在帝國宰相身後的年輕書生,喃喃的自語中滿懷著失望。
“不能讓民安生,何以令民忠誠?不能富民生活,何以強國興邦?”
在咳嗽中,風雨重複著當年自己擊敗了龐勳之後進入聖京城時的話語。
他很能理解蘇杜如今的情緒。
自負而且激揚的年輕士子,總是以為自己擔負著拯救天下的重任,期待著施展才華、濟世救國的機會,同時也期望著天下的百姓能夠真心誠意的接納自己的英雄行為,理所當然的付出犧牲,不計代價的並肩作戰抵禦強敵,而當這樣的理想一旦遭遇現實的破滅,便自然而然的會產生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疑問和懊喪。
可惜,民眾便是民眾,他們更多的是平凡人,而非英雄。
他們之中,也確實會爆發出重義輕生的光芒,但是更多的時候,卻在為自己的性命和全家老小的生計而煩心。
因此,上位者可以透過合理的策略來驅動民眾,卻絕對沒有權利讓百姓毫無條件的犧牲和付出!
這樣的道理,風雨自己也是很久方才明白。
正是因為這樣的道理,所以在得到了擁戴的涼州,百姓們可以不顧生死的投入戰鬥,和風雨軍一起抵禦入侵的燕家軍,而在中原,失去了土地,麻木了榮辱的百姓,卻更多的則是像旁觀者一般,看戲般的注視著自己的軍隊在保衛自己的家園。
“天落淚時人落淚,哭聲高處歌聲高。世人漫道民生苦,苦害生民是爾曹。”
雖然已經被風雨破格招攬為幕僚,但是蘇杜始終不改其狂放之氣,在沉思中明白了風雨的話意之後,便不由激憤的說道:
“中原豪門的醉生夢死,實在是自掘墳墓!晚生只怕張仲堅乘機招攬民心,優容寒門,恩惠貧民,則聖京雖保,聖龍亦危!”
“張仲堅此刻,根本便是已經這般做了吧!”
風雨沒有做聲,嘴角卻浮現出了嘲諷的冷笑。
在如今的混亂中,又有幾人明白,真正決勝戰場的,已經不再是城池的得失,而是民心的向背!
風雨之所以賞識蘇杜,便在於這個年輕的書生,和自己一樣認識到了,病入膏肓的聖龍帝國,最大的憂患不在於外敵的入侵,而在於內部豪門的肆無忌彈,這樣的肆無忌彈,不僅讓聖龍帝國逐漸失去了民心的效忠,甚至連很大一部分中下層的官員士子都開始失望,並且離心——而原本,這些擁有著學識又和百姓有著一些直接的接觸得以享有信任和聲望的貴族,卻恰好是號召民眾的中堅。
值得諷刺的是,這一點正是風雨軍得以崛起的原因,如今也恰是風雨擔憂統率著呼蘭人的張仲堅能夠翻盤的憂慮。
“宰相,血衣衛已經全體出動,共殲滅奸細七百三十六人,逮捕可疑分子和鼓動者三千六百十三人,全城基本平定!”
就在風雨的思索中,城內的騷亂逐漸平息,血衣衛統領魏廖也隨即稟告了戰果。
雖然只是幾個數字,但是所有深悉內情的人卻個個心驚,只因為人人明白,在這些數字的背後,天知道有多少是死有餘辜,有多少是殃及無辜,此外更有多少人在這樣的騷亂中受傷,有多少人將隨即因此而受到牽連。
“全城繼續戒嚴,非常時期,我不希望再見到今日的局面!”
對此,風雨只是淡淡的下令。
這是一座人心麻木了的城市。
保衛聖京,更多的是出於政治和戰略的考慮,遠沒有保衛涼州那般激情飛揚,因此年輕的帝國宰相,無論聲音還是內心,都同樣冰冷。
“遵令!”
更為冰冷的是血衣衛統領的回答。
不過,魏廖毫無表情的招牌面容,卻很快因為一個匆匆而來的血衣衛侍從所呈上的密報改變。
沒有人去注意其中的緣由,只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遠處涼國公府方向熊熊燃燒的大火所吸引。
火勢很猛,映紅了整個夜空,就彷彿妖異的惡魔,正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