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驚訝麼?'
'倒不能說是驚訝吧,我只是很好奇,你這樣的傢伙,真的可以收斂殺心,安安心心做個樵夫?'
'怎麼了?'
'有些好笑罷了,像我們這樣的武人,雙手除了握刀,還能做什麼?'
“應該說,除了握刀,還有什麼不可以做的吧……曹性……”
腦海中回想起烏梅林一戰,曹性歷盡而亡時的情景,陳驀長長嘆了口氣,將手中的釣竿再次揮往江中。ishu。
三年了,整整三年,他陳驀隱姓埋名住在黃州,從未對他人言及任何關於他以往的故事,哪怕是鄰居,也僅僅只知道他姓陳、他的妻子姓唐而已,除此之外,街坊一無所知。
因為,他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在當今的天下,誰不知道那個足以令天下震動的大刺客陳驀,已在曹操與袁紹的決戰中戰死在烏巢以東的那片烏梅林中。
啊,陳驀已經死了,而他,僅僅只是一個恰巧姓陳的無名之人罷了……
一個在街坊鄰居眼中並不怎麼健談、也不怎麼和睦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一直到晌午前後,陳驀無奈地望了一眼魚簍中的那尾大魚,苦笑著嘆了口氣。
“這就是一個上午的收穫麼?”
苦笑著搖搖頭,陳驀站起身來,提著魚簍,揹著釣竿,望黃州城而去。
也許曹性是對的,像他們這種握慣了屠刀的武將,一旦有一日放下手中的刀,或許還真的會活不下去。
雖說當初陳驀與唐馨兒也曾在潁川居住過一段日子,但是那時候,家中的基本所需,都是由唐馨兒從宮中帶出來的財物變賣支撐的,並且,所居住的時間也只有短短几個月,是故,當初陳驀並沒有在意。
但是這次不同,因為陳驀已決定與張素素劃清界限,是故,他與唐馨兒千里昭昭來到了曹操勢力無法鞭及的荊州,在黃州這個不起眼的小縣城居住了下來。
但糟糕的是,或許是因為陳驀與唐馨兒都不是那種善於理財的型別吧,以至於,只不過是第一年的年末,家裡的財物問題便成為了最大的困擾。
也是,唐馨兒自幼居住在皇宮,錦衣玉食,即便在跟隨陳驀之後,亦是徵西將軍的正室夫人,豈會去在意家中的錢財收支?
而陳驀更是不必說,像他這樣的猛將,豈會缺少運用的財物?無論是最初的袁術,還是後來的曹操,二人對他的賞賜,幾乎每一次都足以叫尋常百姓安逸地過上一輩子。
正因為如此,陳驀與唐馨兒這兩個從來沒有為錢財而苦惱過的人,終於在第二年的開春,體會到了天下普通百姓的煩惱。
建安二年,那是對陳驀打擊最大的一年,他原以為即便離開了軍隊,亦可以憑藉自己的雙手養活唐馨兒,但是事實證明,就如曹性所說的,他除了握刀、殺人以外,什麼都不會……
耕田種地,那是陳驀最初想到的,但遺憾的是,過程十分艱難。
陳驀有過將秧苗都除掉、而留下雜草的經歷,也有過澆水淹死秧苗的經歷,至於什麼蝗蟲、麻雀啃食糧食,叼食果子的煩惱,對於陳驀而言倒是不算什麼,因為,他根本沒有培育田地到那個階段。
經商,那是陳驀之後第二個打算,結果,這個打算尚未實行,便胎死腹中。
因為,陳驀沒有本錢……
以至於最後,陳驀只能以打獵、釣魚為生,或許有些可笑,當年名震天下的陳驀,如今竟然落魄到這種地步。
不過說實話,其實本來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畢竟以陳驀的實力,在黃州的縣衙找份差事,那還是相當輕鬆的,只是這個建議,並沒有得到唐馨兒的支援。
說起來,唐馨兒雖然自幼嬌身冠養,但確實是個很有骨氣、很有毅力的女人,在來到黃州的第二年裡,她寧可自己以刺繡補貼家用,也不想陳驀去衙門當差。
因為唐馨兒很清楚,自己的丈夫是世間少有的豪傑,讓他去衙門當差,那麼過不了多久,她的丈夫便會得到當地縣令的器重,繼而升遷,或擔任守備於當地縣城,或被推薦於達官,時間一長,或許會升遷至手握兵權的將軍也說不定,這樣一來,她的丈夫豈不是要再次手握兵器?
而這,豈不是與當初他們夫婦選擇隱居在此的目的背道而馳?
不得不說,這份見微知著,實不下於商時見紂王用象牙筷子吃飯而心中產生驚駭的箕子。
而正是因為顧慮此事,唐馨兒勸服了自家夫君打算去當地衙門找份差事的想法,她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