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身子蜷縮的更厲害了,雖然被巨大的黑色風衣包裹著,但仿似依舊能夠感受到女孩身體上所傳來的震動,那是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女孩緊咬著嘴唇,梁哲彎腰倒了一杯水,推到女孩跟前。
女孩望著面前的水杯,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那是一個很大的花園,在夢裡,我每次都要去那裡玩耍,我能聞到花香,能聽到蝶語,在花園裡,我是肆無忌憚自由自在的公主,伴隨著四季交替,花開花落,我也在慢慢地成長,那是我最快樂的私人空間,它陪著我長大,直到有一天,一場冰雹——”
女孩伸出手,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杯,顫抖著手腕輕輕喝了一口,陷入了沉默。
梁哲:“在冰雹之前,你的夢一直侷限在花園之中嗎?”
女孩本能地點了點頭,並沒有回答。
梁哲:“你每次都會夢到同一個夢麼,就是花園裡那個?”
女孩忽然將水杯放在茶几上,盯著梁哲:“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對嗎?我的意思是,我的夢在成長,夢中的我也在成長,每一次的夢都會在上一次的夢境上延續,產生變化,而這變化是我能夠切身體會得到的,這才是我想表達的意思,你到底能不能懂?!”
女孩的情緒有些不穩定,像是有些惱怒,或者不被人理解的痛苦。
梁哲知道自己犯了一個錯,他不應該用自己的思維去限定女孩的思維,而應該用女孩的思維去解讀女孩的思維。
梁哲在紙上寫下:夢境延續。
梁哲輕吸了一口氣,然後偏過頭去,望了一眼左邊牆壁角落裡,那個兩米多高的衣櫃,仿似那個櫃子裡面正有一個人望著自己,而自己需要得到他的力量一樣。
等梁哲重新扭過頭來的時候,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他沒有正面回答女孩的質疑,而是繼續問道:“那場冰雹過後呢,發生了什麼改變?”
女孩裹了裹風衣,將頭扭到旁邊,望著茶几的邊緣,良久過後,才說:“那場冰雹摧毀了花園裡的一切,油菜花,薰衣草,月季和牡丹,甚至灌木叢,泥地裡都是蝴蝶和蜜蜂的屍體……我受不了著一切,撲在地上痛哭,就在那時,他出現了。”
梁哲知道女孩就快要說到問題的關鍵了,他不動聲色地問道:“那時候,你幾歲?”
女孩愣了一會,然後扭過頭來:“十二,十三?我記不住了,這很關鍵嗎?”
梁哲微笑著點頭,示意女孩繼續說下去。
女孩有些被梁哲弄的莫名其妙,她再次整理了下風衣,望向茶几的邊緣:“他和我一樣,對花園裡發生的一切感到不能理解,甚至感受也和我一樣,那種痛苦,是的,我能感覺得到,他對花園裡的一切都感到由衷的悲傷,可是,他跟我不一樣,他堅強又開朗,並迅速地從花園的破敗中走了出來,然後帶領我開始了新的一波栽培,你根本無法相信,將種子埋下,等待著新生萌芽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是他教會了我這麼做,是他讓我從無法自拔的痛苦中慢慢走了出來,並帶著無尚的喜悅開始耕耘真正屬於自己的花園。”
女孩喝了一口水:“半年之後……你不知道這半年裡,我每天晚上都希望能夠快速入夢,好進去看看那些花兒到底長成什麼樣子了,這半年裡,我親眼看著它們一點點地成長,從發芽,到生葉,從開苞到怒放,然後釋放芬芳,它們在成長,我也在成長,現實中,我應該過了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吧。”
梁哲迅速地在紙上寫下:夢境半年=現實兩個月。
女孩:“花園徹底成長起來了,我和他手拉著手,在花園中奔跑,起先是在花園的中心,後來跑到了邊緣,再後來,我們發現了一條通往外界的路,我們猶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出去,最後,還是我在夢醒後,在現實中深思熟慮過後,才做出了決定。”
女孩深吸了一口氣:“那天晚上,我晚飯都沒吃,就迫不及待地睡下了,並很快進入了夢境,我沒有跟他說明原因,直接拉著他一路狂奔,奔出了花園……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
女孩忽然緊咬嘴唇,低下頭去,閉上了雙眼,滿臉的疲憊,像是剛才打了一場無比強硬的戰鬥,現在已經筋疲力盡。
梁哲替女孩蓄滿水杯,抬頭望著一眼牆上的掛鐘:下午五點過五分。
此次治療過程兩個小時,已經超了五分鐘。
梁哲將鉛筆和白紙夾在一起,放在了旁邊的小桌上,然後關掉了桌上的錄音筆。
梁哲站起身子,微笑道:“譚維,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