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小芬來接班,江如慧便離開了,做轉院的準備。小芬去水房的當口兒,一箇中年男醫生,推著一個坐輪椅的男子來到寧寶蘭的病房。寧寶蘭躺在床上,還在裝病,但眼角已經看到了輪椅上的男人,她吃了一驚。這不是齊嵐嗎!
齊嵐坐著輪椅,一條包著繃帶的腿吊在輪椅前伸的鋼架上,眼睛很熱切地望向寧寶蘭。寧寶蘭心咚咚地跳起來。
齊嵐,這是在寧寶蘭心底珍藏著的最美好的影子,什麼時候想起來都是溫情與苦澀相雜的。兩人在姻緣的十字路口曾經相撞,在情感的激情中曾經在意念中飄上雲端,可後來卻陰差陽錯地各奔東西,他怎麼到這裡來了呢,他的腿為何受傷了?
寧寶蘭突然覺得自己很難面對他,便慢慢地轉了個身,臉面朝向牆壁。
齊嵐朝推他車的男醫生擺擺手,男醫生便把輪椅推到寧寶蘭的床前,回身走了。門外出現了另一個人,是歐陽凡。歐陽凡緊靠在門邊,向裡邊張望。齊嵐回頭看看,歐陽凡便朝他鼓勵地擺擺手。看見小芬從水房那邊走來,歐陽凡忙把門緊緊地關上,迎著小芬走去,攔住小芬,不讓她進屋。
屋裡,齊嵐緊挨在病床邊,探身看著寧寶蘭,輕輕地問:“寶蘭,你還認識我嗎?”
寧寶蘭沒有動,仍然面朝牆壁。她的心裡卻在翻江倒海。多年以來,很多的夢想都跟這個人有關,可現在,她能主動相識嗎,能跟他談心裡話嗎?不能,不能啊!她還要裝,她必須裝病!可她的心在流血,覺得自己又處在一個十字路口,似乎像以前那樣,又在向一個錯誤的方向滑動過去。
齊嵐輕輕地說起話來:“寶蘭,我知道,你受了極度的刺激。這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人生難免遭遇挫折。你看看我,不也遭受很多的挫折嗎?我的妻子在國外莫名其妙地失蹤,我整整打了兩年的官司,弄得心力交瘁。而現在,我的腿竟然被人打斷。所以,人,必須要學會心理平衡,自我療傷。咱們都要往前看。只有往前,才有希望。往前看,是人生必備的法寶之一啊!”
寧寶蘭身子還是不動。這些年,她不是一直在關注齊嵐嗎!她知道齊嵐的妻子到非洲旅遊時失蹤了,知道齊嵐國內國外地奔忙。直到最近,才透過屍骨檢驗、dna化驗,證實妻子被害。
齊嵐長嘆一聲:“寶蘭,我給咱們的相識、相遇,總結了三個階段。你願意回憶這些溫馨的階段嗎?第一階段,應該叫浪漫的車站。那時咱倆都是中學生,每天在同一個車站上學,你看看我,我看你;兩年的風風雨雨,我們竟然沒有說過一句話。我太羞怯,你太矜持。可我從那時候,心裡便有了你。第二階段,應該叫有緣無分。我們都大學畢業,都回到了自己生活的城市。你有了戀人,我卻孑然一身。我們在業務上交流,這時才開始認識、說話。我終於鼓起勇氣,追求你。可你拒絕了。我知道你為什麼拒絕,因為你與那奇谷已經相處兩年。我不得不找了我那苦命的妻子,可我心裡仍然有著你的影子。第三階段,應該叫天涯淪落。就是這兩年,咱倆都為不可知的命運而拼搏,我們的相遇只是苦澀的擦肩而過。你說對嗎?”
寧寶蘭終於動了動。她被齊嵐的總結感動了:心裡有一汪汪水,在波動著。她知道他幹練沉穩,知道他在很多方面都超過了那奇谷,知道她曾經錯過美好的姻緣。也許,她嫁給了齊嵐,就不會有現在的這些苦難吧?
病房裡進來人了,一群的醫生與護士。齊嵐沒法兒說下去。他匆匆地抓住寧寶蘭的手,緊緊地握了一下。一個醫生把他推走了。寧寶蘭淚水滿面。好在她現在裝瘋賣傻,無論是哭泣,還是發笑,都會被人認為精神不正常。
寧寶蘭下了決心:她不會再錯過這個機會,她要在這個十字路口上選擇正確的方向。她與齊嵐是十幾年感情的積攢;在這個世界上,她再也找不到這樣珍貴的帶著純真氣息的感情了。她既要報仇,也要愛情。她兩方面都要!
晚上,江如慧來了,寧寶蘭發了病,連哭帶鬧的,把輸液管都扔在地上,打碎了。醫院不得不給她服了鎮靜藥,她睡著了。半夜時分醒了,與江如慧繼續研究了一陣。
寧寶蘭說:“如慧,咱們還應該訂立一個契約。”
“訂立這個幹什麼哪?”
“這是非常必要的。將來罪犯們被抓住,咱們把契約拿出來,會有一個極大的好處,那就是證實我確實不是精神病,是為了抓住罪犯而採取的一種特殊方法,不會使人懷疑我有過精神病史。因為光憑警察替我辨解,是遠遠不夠的。”
“嘿!好哇,好哇。”江如慧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