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赴十巫山退敵。”劉珩跪在含章殿裡,殿外的風那麼和煦溫暖,他心裡卻寒得像雪山之巔的冰稜。
“她已經死了,你去何用?”皇帝還是不留情面地把刺人的話輕而易舉地吐了出來。
劉珩扣在地上的手指微曲,壓抑著就要噴薄而出的情緒,“兒臣曾與顧將軍約定,他日如有一人戰死,另一人就要為其扶靈。”他頓了頓,抬起頭來直視著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我要,接她回家。”
“此一去的後果,你可承擔得起?”皇帝眯起眼來看著劉珩,突然好奇他為了那個女人,能退到什麼地步。
“兒臣,無悔。”劉珩鄭重地向著皇帝叩頭,他是睥睨天下的君主,也是他骨血相融的父親,然而君主的身份卻永遠擺在父親之前。
“考慮好了,你就去吧。”皇帝輕飄飄一揮手,心頭卻像壓了一道沉甸甸的鐵塊。劉珩如何步步為營有了今日局面,他是看在眼裡的。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老七遠比老四懂得收斂鋒芒,知道如何以退為進來布一盤棋局。
他們是對弈的棋手,他是旁觀的判官。
可就在這個即將分出勝負的時候,老七竟為了一個女人而走了一步臭棋。皇帝黯然無奈,只能慶幸這個可以左右劉珩的女人,已經死了。
晚霞燒紅了天際,五匹快馬在官道上疾馳,揚起一陣煙塵。
劉珩揮手揚鞭抽在馬股上,眼前晃悠著顧長安時常繃著的臉,耳邊徘徊著她從來都不中聽的調侃——這人,還真沒給過他什麼好臉色看。
想起那時皇上給他賜婚,嘴倒是比腦袋還快地抗旨了。他也懂他那皇帝爹的心思,讓他娶了梁國公之女,他在朝廷的根基就會扎的更深,與康王的勢力也能有個微妙的平衡。
皇上要的就是這種制衡,不到最後那一刻,誰也不能獨大。然而他卻把皇上這番好意給扔地上踩了個稀爛,末了還乾脆把什麼都撂下,甩甩手走了。
顧長安啊顧長安,你到底是給我下什麼藥了?
第四十八章 中毒
月朗星稀,灌木茂密的林子裡,一個黑黢黢的人影慢吞吞地走著。這人身形瘦高,臉頰上一道不大明顯的疤歪歪斜斜,正是被戴天磊給立了靈位的顧長安。
顧長安把她的長刀變成了柺杖,拄著地一點一點往前蹭。
幾個時辰前,她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四肢已麻木得失去了知覺,等著五感歸位,才把壓得手腳麻痺的幾具屍體推開。
她腿腳痠軟地從死人堆裡爬出來,每動一下,手臂傳來的劇痛就讓她清醒一分,最後頭腦清明地發現是自己整個左手掌都錯了位,左臂上還有一道長刀剜過的傷口。
那刀傷已結了痂,只留下滿臂血汙。
這傷口是顧長安暈過去前自己剜的,那時有隻毒蟲鑽在她手臂上,她下意識一拽,結果毒蟲就斷了半隻在裡頭,她強撐著把那鑽進肉裡的鬼東西挖出,然後便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
再醒來時,已是月上中天。
都說人倒黴時候喝涼水都塞牙縫,顧長安這回是當真信了,因為她才走了沒多遠,就一個踉蹌從一道緩坡上滾了下去。
也許是流年不利,近年就上了這麼兩回戰場,卻回回都是率前鋒往火坑裡跳,回回都弄得狼狽不堪。
顧長安摔進了一蓬厚實的草叢裡,草葉鋒利,在她臉上手上劃了不少小口子,但也所幸有這麼一個緩衝,倒沒添什麼大傷。
她仰頭看看這不算陡峭的坡,再看看自個兒的腿,估計了一下,爬上去的可能性簡直微乎其微。
顧長安認命地從草叢裡爬起來,憑著印象裡大齊軍營的位置開始沿著密林邊緣往北走。
由於顧長安倒下的位置過於刁鑽,又醒來的不是時候,專門錯過了每一個來尋她的人,所以她就這樣徹底地跟大齊軍擦肩而過,成了戴天磊口中的“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顧長安對蠱蟲這種東西沒有什麼認知,所瞭解也不過是從前的道聽途說,滿以為只要把那蟲子剜出來就算得救,殊不知南燕這回用的毒蟲乃是頗為厲害的一種,常人只須給蟄上那麼一下,八成也就活不了了,更遑論是讓那蟲鑽進身體裡。
而她之所以能醒來,也是全賴蠱毒進入血液的不多,加之這一年多來進補了不少珍稀的藥材,她被毒蟲咬了之後又立時三刻地昏了過去,所以毒素沒能在短時間內行遍全身。
但隨著她醒來後這麼一走動,血脈跟著順暢起來,那緩緩流動的毒素也開始鑽來鑽去,所以還沒等顧長安在密林裡走出個所以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