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依著林騁提議時的想法,摸到了深淺,至少知道那個所謂的軍師是個什麼玩意。
因著去的時候就想著要退,所以大齊軍實際上損失並不算慘重,回去清點人數之後,除去一部分傷員,實際只有幾百人葬身在“一線天”。
只是他們一股腦跑回去後,誰都沒留意,出去時的三個將軍只回來了倆。林騁不死心地又跑遠找了大一圈,以為顧長安只是殿後落下了,結果找完回來,腦門後心的冷汗也就下來了。
顧長安確實不知所蹤。
直到月上中天,出去找的人把“一線天”翻了個遍,也沒找著顧長安。
常年征戰在外的夏侯冶和張恕都明白,顧長安是回不來了。夏侯冶懊惱得嘆氣,不斷說有愧於早已不在人世的顧承,張恕一巴掌砸在桌面上,險些要把那木桌拍的四分五裂,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悲涼的情緒自中軍帳瀰漫至整個軍營。
只有林騁還倔強地認為顧長安只是遇見了什麼意外,一時耽擱了,直到過了子時,他還是站在軍營外,直勾勾地看著從“一線天”回來的方向。
“將軍,別等了。”宋明遠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旁,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波瀾。
林騁驀地轉過頭瞪著他,“你什麼意思?”
“她也許都料到了,”宋明遠從懷中拿出一個稍厚的信封,遞給林騁,“從前她出戰,沒留過這種東西。這回,我猜她是真的沒把握。”
林騁猶豫著把那信封接過去,封套上的字就跟顧長安這個人一樣,橫勾撇捺間藏著光明磊落的氣度。
“煩請將軍找個可靠的人送回京城,交到靖遠侯手裡。”宋明遠說完,就轉身走了。背過身的時候,終於忍不住鼻頭一酸,想起顧長安出戰前一夜說的話來。
她說:“明遠,這一戰我不知有幾分勝算,所以把東西都備好了。要是我回不來,就讓林騁把它送到京城。”
林騁心裡翻滾著滔天的愧疚,他揣著顧長安的信,覺得它沉甸甸得墜得他連走一步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林騁想,顧長安的的確確是他間接害死的,而害死一個朋友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戴天磊在顧長安的營帳裡設了靈位,端來個火盆一堆堆燒著紙錢。他年少又耿直,不像宋明遠一向剋制,跪在靈位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灑進火盆的紙錢簡直要把那微弱的火給蓋滅。
童生沒搞明白戴天磊為何哭得這樣傷心,他其實應該比他更傷心,可童生哭不出來,他覺得顧長安不會就這麼死了。鎮北關一役,他是看著顧長安如何重傷又如何挺過來的。
何況出去找的人誰也沒把屍體揹回來,死不見屍,那就是沒死。
可童生也不敢說就把靈位撤了,萬一當真……總不能讓顧長安在外頭做個孤魂野鬼。
童生當夜收拾了包袱和乾糧,戴天磊怎麼勸都沒勸住他。
少年童生的臉上頭一回有了不同尋常的堅毅,他說:“顧家在這沒有人,除了將軍就是我了,我得把將軍找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童生牽上自個兒跑回來的疾風,不管不顧地出了軍營,直奔“一線天”而去。
顧長安戰死的訊息五日後傳回了京城。
靖遠侯府裡哭成一片,有人當真為顧長安,譬如沈氏、杜氏,有人當真為自己未卜的前路,譬如顧長清、顧長婉之流。
老夫人臉色沉得像是能擰出水,顧長平一直坐在漪瀾苑中不發一言,顧長寧則揹著人偷偷掉了淚。
顧長安寫給顧長平的信很長,長的顧長平都覺得她從沒跟他說過這麼多話,也不知道在那個風雨飄搖的節骨眼上她哪來的心思做文章。
林林總總,顧長安說了許多,後面重要的無非是她既已死了,皇帝那邊八成也不會有什麼別的想法,靖遠侯府從此便能偏安一隅,消消停停過日子了。
顧長平覺得他這個妹妹有時候就是一根筋,想個事情要麼卡死了繞不出來,要麼就一腦袋撞上南牆也不知道回頭。
可她,真的就這樣死了麼?
顧長平揣著點奇異的直覺,覺得顧長安不會輕易地就讓這條命丟掉。但遺書還是老老實實地躺在他的桌面上,就像跟他唱反調一樣,很是礙眼。
劉珩在同一時間得知顧長安死於南燕人的亂陣之下。什麼樣的感覺是怎麼席捲他所有理智的,劉珩並不清楚。
當他披起鎧甲,站在皇帝面前時,神色還是淡然無波,誰也不知道,他這份從容是怎麼拿捏出來的。
“父皇,請允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