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型的,反正只要有自己的個性。就會遠離聖君的標準,無法贏得士林的擁戴。
可嘉靖又很好面子,很喜歡別人說他的好話。這個問題就顯得相當無解了。
他和劉同壽聯手,在會試中炮製了一個祥瑞出來,朝臣們明明抓不到任何把柄。也不敢明著提出反對意見,看似已經認命服輸了。但嘉靖深知,事情沒那麼簡單。
從錦衣衛反饋的訊息看來,清流們確實沒有異動,但他們私下裡提起此事時,都充滿了鄙夷和憤懣。沒人把此事當做祥瑞,沒人上賀表,說好的白鴿賦更是蹤影皆無,甚至連個發表意見的都沒有。
嘉靖很鬱悶,而且沒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象以往那樣直接下旨求賀文吧?他放不下臉面。以前都是有人主動湊趣,他順水推舟,可這次滿朝文臣都認為,事情是他一手炮製的,這叫他怎麼好意思硬來?
嘉靖太熟悉讀書人了。尤其是做了官的那些。這些人都是嘴上仁義道德,大義凜然,實際上最愛在背後搞小動作。強行壓制他們不難,可壓得越狠,反彈就越強,等他駕鶴仙去後。說不定會有多少相關的手抄本冒出來,把他的名聲徹底顛覆了呢。
嘉靖的憂慮是很有道理的,上述的手抄本,在後世有個雅稱,叫時人筆,歷史研究者將之視為研究當代歷史的第一手資料,價值極高。
劉同壽的辦法讓嘉靖看到了一線光明,老百姓比讀書人容易忽悠多了。只要給他們找點樂子,他們就會喜滋滋的傳頌自己的聖君之明瞭;如果在這個基礎上,再給他們點小實惠,甚至只是一點希望,他們就會受寵若驚的感恩戴德。
當然,百姓的影響力沒有讀書人那麼大,而且他們的性也不是很好,如果沒有新的刺激,很快就會將前事淡忘。但嘉靖又不是要從民間獲得政治、權力上的支援,他要的,不過是有人說他的好話,而且越多越好,能形成一定的聲勢最佳。
以前嘉靖想不到此節,即便想到了,也沒辦法實施。他是皇帝,掌握著大明朝的最高權力不假,但他的權力,最終還是要透過朝廷的各個衙門來體現。煽動百姓,那分明就是謀逆造反者的路數啊!不會有那個士人會執行這種命令的。
劉同壽的橫空出世改變了一切,發榜那天,嘉靖之所以那麼高興,就是因為他構思出了這個大計劃。回頭想想,劉同壽提議建立的那個道家協會,也很有用呢,有識情趣的小道士主持,這個組織肯定能幫助自己享譽天下!
嘉靖的思路,劉同壽也是想了很久才想通。
此刻,面對這考題,他的猜想得到了證實,又怎能不感慨萬千?一直以來,他都是把嘉靖當做精神病加糊塗蟲的結合體,可現在一看,嘉靖同學半點也不糊塗,精明得很,耍起手段來,那叫一個遊刃有餘。
想到這裡,劉同壽向四周掃了一眼,然後在心中默默的哀悼了一番。皇帝耍無賴,誰也擋不,肯定有人要倒黴了。
考生們大多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那種讀書人,玩心計哪裡玩得過嘉靖啊?別說他們,就算在場的大臣們,聽罷考題後,領會到真相的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
這場殿試中的絕大多數人,註定了是要偏題的。只是,由劉同壽這個始作俑者來默哀,實在很有貓哭耗子的嫌疑。
其實,劉同壽自己也有不小的麻煩。
這一次,他的準備比會試時充分得多,事先已經請韓應龍幫他做了槍文,花了兩天時間背熟,此時只須照本宣科就可以了。
但殿試中的規矩比較多,字型的統一要求,就是其中最麻煩的那個。
劉同壽正月的時候練了大半個月的毛筆字,略有小成,寫出來的字總算是能見人了。不過,他走的是歪門邪道,只是模仿梁蕭的筆跡算是惟妙惟肖,其他的就不行了。
梁蕭讀書的水平一般,字寫的一般,模仿起來不難,倒是讓劉同壽省了不少事,可這會兒就麻煩了。殿試要求的是館閣體,這種字型可不是突擊練習幾天就能學會的,劉同壽愁眉苦臉,半是出於苦思的緣故,另外,未嘗不是為這字型之事而發愁呢。
他摸摸下巴,嘆了口氣,沒辦法,只能繼續作弊了。
恰逢一陣風吹過,考生們紛紛抬臂護墨卷,劉同壽也不例外。
不過,如果有那眼神極好的,集中注意力觀察,就會發現,小道士的袖口處,有白影閃過。但若湊到近前,卻什麼也找不到,劉同壽麵前那張墨卷,依然一片空白,除非將墨卷緊緊壓在桌面上,否則沒人能發覺,卷子下面那張紙竟是寫滿了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