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沉香佛珠被她捏得死緊,李懷玉一直低聲安撫著焦躁不已的江玄瑾,可肚子真疼起來,她臉色發白,話也說不出來了。
江玄瑾掰開她的手指,將佛珠取出來,把自己的手塞進她手裡。
懷玉聽穩婆的話省著力氣,看著他這動作,卻還是忍不住道:“你故意的嗎?明知道我捨不得掐你。”
“不是。”眼神發緊,渾身都是不安的氣息,江玄瑾強迫自己坐在原處不動。低聲道,“前些日子,你做噩夢了。”
唯一一次睡了大半個時辰,她斜靠在軟枕上夢囈不斷,說的都是當初在死牢審問室裡對他說過的話,喃喃地念著,眼淚直流。
他心疼。
她欠他的東西,他統統都不想計較了,但他欠她的。他想還。
肚子縮得越來越疼,懷玉喘著氣,按照穩婆說的那般呼吸,硬生生將恐懼壓在心底。
她不能慌,雖然沒生過孩子,的確害怕,但他明顯比她更怕,她要是慌了,他非瘋了不可。但……想是這麼想。疼得厲害的時候,她瞳孔都有些渙散了。
“君上,您先出去吧?”穩婆知道規矩,連聲勸,“產房血氣重,又髒,您……”
冷冷抬眼,江玄瑾盯著她問:“哪裡髒?”
穩婆一噎,被他這神色嚇得再不敢吭聲。
臨盆花的時間很長。一般與男人無關,各家的老爺公子都是在外頭喝茶等著的,再冷淡點兒的,出府逛街再回來再抱孩子的都有。紫陽君身份尊貴,聽聞忌諱也挺多,本想是給他個臺階下,誰曾想他還真在這兒坐得住。
“主子……”看她越來越疼,臉都皺到了一起,青絲眼眶發紅,低聲道,“今日是三月二十七。”
三月二十七,在大興八年,是個宜喪葬的日子,有人喝下了毒酒,帶著滿心的不甘,赴了黃泉。
可在大興九年,三月二十七是大吉,百無禁忌。諸事皆宜。
朦朦朧朧中,懷玉聽見了這句話,嘴角咧了咧,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來,伸手抓緊了旁邊的人。
“我曾經……曾經很恨你,所以跟你說要長命百歲的時候,是帶著怨毒的。”似是想起了什麼,她喃喃對他道,“可現在不一樣。現在我不恨你了。”
江玄瑾瞳孔緊縮。
面前這張臉滿是汗水,憔悴到近乎枯萎,卻是對他道:“君上一定要長命百歲啊。”
第98章 我愛你
煙霧籠上來,被風一吹就散了四周的景象。江玄瑾微微恍惚,彷彿回到了一年前的飛雲宮。
丹陽最愛瑤池牡丹,宮裝上層層疊疊地繡著,她氣勢很足,就算是將死,坐在那合歡榻上,也是一副高傲十足的模樣,雙手交疊端在身前,下巴微揚,吐出來的話又毒又狠。
當時他以為,她是惱羞成怒不甘伏法,所以才對他說這麼一句話。
可後來他知道了,她是難過,被他親手送上黃泉,她難過得要命。卻還維持著架勢,不想讓他瞧出來。
她連死都要在他眼裡死成最耀眼的樣子。
“你……”摩挲著她的手背,他眼眸發紅,“你是有多喜歡我?”
身邊這人回答不了他了,汗水溼透,雙眼緊閉,穩婆七嘴八舌地嚷著“用力”,旁邊還有人在教她怎麼呼吸,她在努力忍著不想叫喚,可還是禁不住洩出幾聲疼極的悶哼。
“羊水破了!”穩婆欣喜地喊了一聲,又連忙順著她的肚子。
江玄瑾覺得自己應該算平靜的了,他沒有失態,也沒有大喊大叫,只是坐在這裡拉著她的手而已。可不知怎的對面徐初釀和青絲看他一眼,眼裡滿是擔憂,李懷玉喘口氣的間隙抬眼看他。也忍不住皺了眉。
“你……要不要出去?”她斷斷續續地道,“我怕……我怕你先堅持不住。”
溼透了的頭髮貼在她臉上,江玄瑾瞧著,伸手替她別到了耳後,然後低頭,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吻。
她現在有多狼狽,想想也知道,懷玉悶哼一聲,別開頭:“汗水……是苦的。”
“告訴你個秘密。”身邊這人低頭看她,啞聲道,“你特別甜,我一點兒也不覺得苦。”
懷玉一震。
很久以前的洗硯池裡,他嫌她:“你話怎麼這麼多?”
微風吹皺一池墨水,她口乾舌燥地道:“還不都是為了你?”
“嗯?”
“你說她對你有用,我就幫你勸啊,說不定那姑娘吃軟不吃硬。被我說通了,願意幫你呢?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