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李懷玉總覺得自己像是忘記了什麼,可怎麼也想不起來。被他這麼一提醒,她猛地一震。
對啊,青絲呢?
回頭看向他,懷玉皺眉問:“她在哪兒?”
“三日之前,青絲潛伏進宮,意圖行刺陛下。”江玄瑾垂眸,“但沒走過三重門便被人察覺,押送至廷尉衙門。”
心裡一沉,懷玉臉色更白。
青絲這傻子,竟然跑去行刺!他們都已經撤離了京都,她一個人還在廷尉衙門,這該怎麼辦?!
面前的江玄瑾目光平靜地看著她,不慌不亂,像是在等她開口。
懷玉一怔,試探性地問:“君上有法子救人?”
江玄瑾頷首。
我有法子啊,但你得求我,我看心情決定答不答應你。
——這是懷玉在他眼裡讀出來的意思。
乾笑兩聲,李懷玉頗為尷尬地道:“君上若是能幫忙救人,那我自然是感激不盡,可是……”
可是她現在,壓根沒有什麼能用來償還的東西,以這人的性子和討厭她的程度,怎麼可能還幫她?
“殿下要去丹陽?”江玄瑾不鹹不淡地問。
這算不得什麼秘密了,她要逃,肯定只能往丹陽逃。懷玉緩緩點頭,又看他一眼:“若是途經紫陽,不知君上可否給點方便?”
“你覺得呢?”他漠然。
紫陽君不阻攔長公主已經算是仁至義盡,還想要方便?
撓撓鬢髮,懷玉也覺得自己有點得寸進尺,低聲道:“那君上問這個幹什麼?”
“紫陽與丹陽之間的一線城,乾旱三年,蝗災肆虐。”他道,“若殿下回丹陽之後能施以援手,本君將青絲救出來還給殿下也無妨。”
還真是秉承江家家訓——以黎民蒼生為己任,萬死不辭。
這個條件由江玄瑾提出來,很自然,很順理成章,李懷玉覺得可以接受,於是立馬就點了頭:“一言為定。”
江玄瑾鬆了手,轉身道:“那就先上山去歇著吧。”
“好……嗯?等等?”懷玉不解,“我去山上做什麼?”
“這地方離下一個大城有三十里遠,你還想趕路?”
臨江山看起來不陡,半山腰上有一處很是壯觀的大寺廟。應該要不了半個時辰就能到。比起繼續趕路,肯定是在山上歇息來得輕鬆些。
李懷玉想了想,問:“山上人多嗎?”
旁邊的徐初釀上前一步答:“不多,每逢重陽,這寺廟便只接江府一家施主,沒外人在的。”
“那就行。”懷玉點頭。
眼下他們是逃犯,雖不知海捕文書什麼時候發下來,但也得儘量避開人群。
“老太爺還不知道你的事。”江玄瑾道,“煩請殿下,順道給他請個安,讓他老人家放心。”
江老太爺還不知道?懷玉嘴角抽了抽,這就很尷尬了啊,她與他都鬧成這樣了,江家大公子、二公子和江焱肯定都清楚情況,她還裝作沒事人一般去給老太爺請安?
“有為難之處?”
“……沒有。”到底是有求於人。懷玉抓抓下巴,還是應承了下來,“走吧!”
“殿下……”旁邊清弦等人慾言又止。
懷玉回頭小聲道:“別怕啊,紫陽君又不是朝中那些個陰險小人。再說,我命是他救的,他也沒道理再害我一遭。”
“這不是害不害的問題。”白皚抿唇,“您不覺得……君上像是在挖坑嗎?”
一鏟子一鏟子的,把本要分道揚鑣的兩路人,又送做了一處。
懷玉認真地想了想,道:“只要能救青絲便行,再說,這坑也埋不住我。”
丹陽長公主栽的兩個跟頭都是因為感情,第一次是親情,第二次是愛情,栽疼了,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再深的計謀,也就誆不住她了。
以前父皇說“壁立千仞,無欲則剛”,她聽不懂是什麼意思,這幾番生死之後她明白了。
沒有感情,就不會有軟肋。上位者,有了軟肋就會萬劫不復。
這致命的錯誤,她不會再犯了。
車伕和乘虛在前頭開路,徐初釀拉著懷玉一步步往山上走,緊張又擔憂,頻頻回頭看她。
懷玉被看得忍不住笑了:“不用太擔心我。”
“這怎麼能不擔心?”徐初釀搖頭,“你在山上好生休息兩日,我給你煎藥。”
懷玉想點頭,但想起那寺廟裡全是江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