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衝動了,師父是個多和善的人,他提攜了自己,給了自己榮華富貴,自己對待師父也忠心耿耿,何至於弄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吳天成突然覺得自己很莫名其妙,想要抽兩個嘴巴子!
他傻愣愣站著,五官都縮成了包子,就是想不明白。反倒是唐毅,猛然驚醒了。
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是四品命官,天子寵臣,而吳天成呢,還不過是交通行的管事,在別人面前,他有驕傲,有自負。可是在自己面前,他一無所有。
自己給他擺臉色,不過是想敲打他一下,可在他看來,那就是天塌地陷,日月無光,除了一死之外,就沒有別的選擇。
想到這裡,唐毅也想抽自己兩個嘴巴,以自己的身份,做什麼事情都要斟酌,天子一怒,流血百萬。自己生氣,哪怕是假的,也有人承受不住。
“天成,咱們名為師徒,實際上就是朋友,哪怕我的位置再高,也不會改變,永遠都不會。”唐毅說著坐在了吳天成的旁邊。
淚水唰的一下,從吳天成的眼角流了下來。
“師父,弟子給你惹了麻煩,對不起您的栽培。”
“鬍子一把了,還哭什麼!”唐毅輕笑道:“我又沒怪你。”
“那……”吳天成大惑不解,整個蒙了,不怪我,那幹嘛擺臉色啊?
莫非拿我練習演技?
師父,咱不帶這麼整人的!吳天成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沒責怪你,不代表你就做對了!”唐毅終於把臉色沉下來,“你跟我說實話,兩淮的鹽你摻和了多少?有一個字假的,我立刻把你逐出師門!”
“弟子不敢!”
吳天成慌忙向唐毅坦白,聽完之後,唐毅眉毛都豎了起來,二話不說直接抄起了雞毛撣子,追著吳天成滿屋子打,弄得滿地雞毛。
唐毅最初只是以為交通行跟著煽風點火,哄抬鹽價。可是一問才知道,吳天成幹得比自己想得多得多。
比如鄢懋卿剛剛南下的時候,就有人去給他出謀劃策,幫著斂財。那個人是吳天成安排的。
隨後上書,重劃鹽區,也是那個人出的主意。
鼓動鹽商和富裕灶戶鬧事,又是吳天成乾的。
哄抬物價,製造恐慌,還是吳天成!
……
聽完之後,唐毅都幾乎昏倒了。
“逆徒啊,我非要把你逐出師門不可!留著你,早晚把我搭進去!”
吳天成額頭捱了一下,又紅又腫,狼狽不堪,大口喘息著解釋道:“師父,您不用擔心,弟子做事小心,保證不會被抓到把柄。”
“呸,你就做夢去吧!”
唐毅氣得把雞毛撣子一扔,頹然坐在了椅子上,呼呼大喘。
“蠢才,你給我過來。”
吳天成戰戰兢兢,到了唐毅面前。
“站一邊去,看到你的臉,我就想殺人!”
怎麼都不對,吳天成差點哭了,“師父,弟子到底是哪做錯了,您老明示啊?”
“哪錯了?從頭到尾,你就沒對過!”唐毅氣沖沖,提高了八度道:“是誰讓你暗算鄢懋卿的?是誰讓你給他下套的?”
吳天成被問的瞠目結舌,低下了頭,他當然不是吃飽了撐的,當年鄢懋卿南下和唐毅結怨,吳天成都看在眼裡。
身為弟子,哪能不替老師出氣。
年前的時候,鄢懋卿奉旨南下巡鹽,吳天成一想,正好給他挖個坑,把鄢懋卿置於死地。一來給師父報仇雪恨,二來趁機插手兩淮。因為要替唐毅報仇,他就瞞了下來,想等著辦成了,再和老師報功,哪知道唐毅竟然會氣成這個樣子,吳天成手足無措,坐立不安。
“罷了,我也就讓你明白明白!”
唐毅讓吳天成坐到了對面,嘆道:“陰謀之所以成為陰謀,就是見不得光。你以為挑起鄢懋卿和大鹽商的衝突,他們就會乖乖聽你的話,殺得天昏地暗,你死我活?任憑你火中取栗。”
“天真,幼稚,無知,愚蠢!”唐毅毫不客氣地給他四個評價,“把眼光放得長遠一點,多用你的大腦瓜子想想!鄢懋卿是想革新鹽政的人嗎?他要的是銀子。那些大鹽商和富裕灶戶是針鋒相對,勢如水火嗎?”
唐毅連續發問,吳天成不知所措。
“你就偷著樂吧,這一回是我南下當欽差,要是換成別人,天就塌下來了!”唐毅道:“你是不是不服氣,假使欽差把領頭鬧事的灶戶抓起來,逼著剩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