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到一個聲音,“缸裡有水,爐子上有火,渴了自己燒,累了找地方歇著。”
第二卷。看去,說話的正是海瑞,這位一手拿著黑餅子,一手提著毛筆,刷刷點點處理面前厚厚的一摞訴狀。
唐毅悄悄湊到了近前,也想看看這位海青天是怎麼斷案的。
看了一會兒,唐毅就不得不感嘆,海瑞的速度還真快,不到一刻鐘,已經處理了三五份,別以為海瑞是糊弄事,人家都寫了詳盡的批文。
十之七八的案子,在海瑞看來,都十分明確,沒有什麼難的,只要按律辦事就行了,至於剩下的兩三成,或是案情複雜,或是涉案人員特殊,需要費一些功夫。經過三推六問,都能搞清楚。
當然也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尤其是家庭財產糾紛,海瑞有他的一套原則:與其屈兄,寧屈其弟;與其屈叔伯,寧屈其侄;與其屈貧民,寧屈富民;與其屈愚直,寧屈刁頑。事在爭產業,與其屈小民,寧屈鄉宦,以救弊也;事在爭言貌,與其屈鄉宦,寧屈小民,以存體也。
按照這套辦法,幾乎所有的案子都變得容易多了,由於尊重了百姓的習慣,大多數人都能心悅誠服。
別以為海瑞這傢伙就是個愣頭青,就是個橫衝直撞的莽夫,他的心細著呢,處處都佔據大義,義之所在,人家才百無禁忌,要是不佔一個理字,早就沒法混了,其實海瑞這種官也是一種流氓,只不過是道德的流氓,不貪不佔,絕對守法奉公,讓對手無懈可擊,再有“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勇氣,那麼恭喜你,清流心經就修到了大成!
唐毅默默看著,竟然也從這頭倔驢身上學到了不少本事,雖然他沒法做到海瑞的無欲則剛,但是不妨在關鍵時候,學著海瑞,耍點無賴,沒準也是破局的好辦法。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海瑞才把毛筆一放,抬頭正好看到唐毅笑眯眯站著,海瑞不好意思了。
“下官不知道是府尊駕臨,請大人恕罪。”
“呵呵,剛峰兄斷案如神,本官佩服之極,只是這兩天衙門的差役都跑了,城外還有徵地的事情,千頭萬緒,剛峰兄是不是該先顧一頭啊。”
言下之意,就是案子先別弄了,哪知道海瑞把腦袋一晃:“大人,天大地大,百姓最大,下官累一點沒關係,也請大人放心,城外徵地進行的很順利,至於衙門的差役,都是一群尸位素餐的無能之輩,我還巴不得他們都滾蛋呢,也好省下一點民脂民膏,用來修橋鋪路也是好的。”
每次和海瑞對面,唐毅都會受到超過一萬點的傷害,這頭倔驢鋒芒畢露,和他在一起真是受傷。
“剛峰兄,衙門這邊你一個人能頂住,本官佩服,只是眼下市面上店鋪關門,接二連三,看樣子要不了三五天,泉州百姓就沒地方買菜買米了。”唐毅忍不住嘆息,要說他在蘇州也經歷過大場面,可那時候僅僅是糧食缺貨,泉州可倒好,直接店鋪關門,連個理由都沒有,這些海商出手果然比東南的大戶更狠了三分。
海瑞一聽,眉頭也皺了起來,“大人,事情已經很明白了,就是那些大姓不想讓大人開海成功,故此才使出的手段,先是阻撓徵地不成,接著差役請假,市面罷市,他們是想逼著大人低頭。”
“剛峰兄所言甚是,你有什麼高見?”
海瑞突然站起,厲聲說道:“大人,朝廷不敢作為,必然被小人所欺,區區商賈何足道哉!不敢欺瞞大人,自從上次聽說慶雲庵之後,下官已經安排人手暗中調查,雖然沒有十足的證據,但是這些日子那裡出入的人明顯增多,下官只要一隊人馬,立刻把慶雲庵抄了,只要沒了領頭鬧事的,那些人不戰自潰。”
海瑞還是那麼鬥志昂揚,這位的字典裡似乎就沒有低頭兩個字,可唐毅心裡比誰都清楚,抓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破壞容易,建設難,對方是吃準了自己想要快速建功,向嘉靖展示才能的心裡,才百般掣肘,用盡下三濫的手段,逼著自己就範。
要想做點事情,真難!
第403章兩個瘋子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之中,兩個人攜手走進來泉州城,左邊的人一身褐色的袍子,揹著寶劍斗笠,往臉上看去,稜角分明,目光深邃,臉膛被曬得黝黑紫紅,彷彿普通的行腳商人,只是他身形矯健,走起路來虎虎有氣,又不像是尋常人物。
右邊的那位五短身材,一身藏青色的儒衫,歪戴著頭巾,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一副吊兒郎當的德行。
兩個人進了泉州城,往四外看去,只見店鋪家家關門,街上有百姓挎著籃子,找遍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