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媛聽到此處,也替顏青竹高興起來,心想著這就是好人有好報了。
“那……你叫老伯怎麼幫你的?你說不用畫到傘上了?”
顏青竹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你這麼聰明,你猜猜!”
“你剛才說……再不濟,直接套印些名畫,不過多花些錢罷了。”阿媛也伸手捏了捏顏青竹的臉頰,“你讓老伯給你畫稿,你拿去刊印的地方做木版水印,直接印到皮紙上,拿這皮紙做傘面,以後就可以做許多許多山水畫傘了!”
顏青竹讚許地點點頭,“這筆賬,我早就算好了,我讓老伯給我比照著傘面畫了幾組圖,有山水,有松林,有船隻,有茅屋,待印了出來,這些圖案可以挑選著組合,這就不會每把傘都是相同的圖樣。而且因是比照著傘面做的,大小都合適,不用重新刻版縮印。水墨畫只黑白兩色,唯有深淺不同,即使套印,也不出三套,花不了多少錢。若是用一幅名畫,又要縮印,又要套印,還只有同樣的圖案,實在不划算的。”
阿媛看著他認真講述的樣子,覺得好生欣慰,他雖只是個世人都不怎麼看好的匠人,但這上進心卻是許多人沒有的。
阿媛這會兒也靠到了柳樹上,離顏青竹很近很近。那股子淡淡的酒味又往她鼻子裡鑽來,她復又微微噘了櫻唇,嗔道:“你這幾日就是在鎮上做水印的事兒?做完了就該早些回來休息,幹嘛還要喝酒?”
顏青竹知道她關心自己,伸手輕輕將她的頭枕到自己肩頭,溫聲細語悠悠傳來:“我很少喝酒的,你應該知道,這次是老伯請我喝的。他說讓我印好了圖,一定要拿來給他看看,若是印的不好,還不許我用,說是怕汙了他的名聲。這倔老頭,到底是讀書人謹慎持身的性子!今日那刊印齋裡剛出了圖樣,我就拿去給他看了。他滿意得很,還搬出家裡釀的梅子酒請我共飲,我嘗著那酒比米酒還甜,就多喝了幾杯,沒想到剛才這後勁上來了。”
阿媛點點頭,心裡只覺得這會兒靠在他肩頭無比踏實。他剛才講的一番話,多像一個丈夫在外面有了門路,回家忍不住和妻子絮叨。
“這裡還有一幅小圖,我臨走時,他特意贈我的。”顏青竹從懷裡取出宣紙展開,一幅《竹林撫琴圖》徐徐落入眼簾。
阿媛也不怎麼懂畫,只覺得這畫筆觸細膩,意境深遠,比之梅吟詩社中懸掛的那些名家作品應是不差太多。
“真是高手在民間啦,這位老伯的畫印到傘上,一定很美,倒不枉你追尋他這麼久。”
顏青竹點點頭,伸手指向畫作上的紅印,“這是老頭兒用自己刻的印章蓋的,這印一蓋,更有名家的樣子了。”
阿媛循著看去,辨認了一下古怪的字型,喃喃道:“秦盟之印。”
“大概是他的字號一類吧。”顏青竹道:“老伯姓曹。”
“曹秦盟。”阿媛默唸。
“曹老伯說他在我們南安村這片山間居住過一陣呢,說很懷念這片山上的竹林和白鷺。”顏青竹道。
“那曹老伯與你倒是有緣呢,你這批傘要是賺了錢,可該好好謝人家。”阿媛將圖紙細緻地捲了起來,遞給顏青竹,“他剛開始不願幫你,說明他是個恪守原則的人,後來你幫他抓住小偷,找回失物,他又肯幫你了,說明他這人也並非古板到不講情面的。”
顏青竹點頭贊同,將畫小心地收到懷裡。
事情與誤會都講述解釋得清楚了,兩人便從樹下起身,走到村路上。
天色已是暗了不少,兩人並肩走到一起,在朦朧的月色中拉出修長的暗影。
想到石寡婦先前的話,顏青竹恨自己差點忘記問了。
“阿媛,石嬸子說,你那日險些被嚇到了?”
阿媛知道他是說那天早上的事,“也沒有。就是遇到個傻子。”
“改日我給你找只聽話的狗來,你出門就牽著。”
阿媛腦中浮現出自己弱小的身軀,旁邊伴著一隻吐著舌頭的兇猛大犬,不禁想笑出聲來。
“不用不用。哪有碰巧天天遇上傻子的?”
顏青竹突然停了腳步,側身認真道:“事情啊總有碰巧的時候。”
抬頭看看天色,顏青竹又溫聲道:“我看你也別送我了,我一個大男人哪兒需要送了,還是我送你回去吧,省得你一個人又遇到什麼事兒。”
“啊?”阿媛扶著額頭,有些愣住。已送出這麼遠,又反被他送回去?顏青竹卻已輕輕推了她肩頭一下,讓她笑盈盈地跟著自己往回走了。
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