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側頭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卻只抿了抿唇,沒有多說什麼。
殷太后站起身子,握住了楚帝的手,她嘆了一口氣,聲音老邁卻慈愛,“陛下,哀家承認,哀家的確是偏心你弟弟多了一些!
可這是因為你是皇帝,是這世間最尊貴的人,除了生老病死,沒有任何人能傷害你!
可是你弟弟不一樣,他是個王爺,他手握兵權,卻又何嘗不被人忌憚,這金陵城看似人人敬重他,可陛下不會不知道,這種敬重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人想要取而代之?
你們都說澈兒不好,說他在外待了十年,與你們不親,可這局面是誰造成的?”
楚帝怔了一下,腳步微晃,殷太后握緊了楚帝的手,聲音哀切懇求,“陛下可還記得,澈兒小時候曾坐在你的膝頭,曾親近的喚你為皇伯伯?
你曾帶澈兒騎過馬,教他讀過書,那時的他可是現在這副清清淡淡的模樣?”
楚帝眼眶含淚,不忍再聽,只聲音哽咽道:“母后別說了……別說了……”
殷太后閉了閉眼,一行熱淚滾滾落下,“你登基以後,哀家便退居後宮,為了避嫌就連後宮中事也不曾過問,可結果卻還是一樣讓人厭嫌!
哀家老了,活不了多少年了,只希望在活著的時候看著你們都好!罷了,罷了,您才是皇帝,此事皆由您來決定吧,哀家不管了!”
殷太后說完之後,便由著金嬤嬤攙扶離開,她那一向挺直的脊背微微有些佝僂,好似這輩子壓了太多的事,讓她的身體不堪重負。
楚帝的眼睛溼了,看著殷太后年邁的背影,楚帝想起了當初他們母子三人是如何一步步走來。
甚至在他們逃出皇城,最落魄潦倒之時,他們每日竟是隻有兩個饅頭果腹,殷太后將兩個饅頭都給了他們,自己卻說不餓。
可當晚上醒來,他卻分明看見母后在嚼地裡不知名的野菜。
那可是楚國的皇后啊,是楚國最尊貴的女人,卻是為了他們兩個在吃野草!
從那時起他便暗暗發誓,他一定要當上皇帝,讓母后和弟弟永遠享受尊榮!
可是一晃幾十年過去,他的心卻一點點變了……
“陛下!陛下!您快下旨,殺了冷凌澈那個賤人!讓他為我們的淮兒償命!”
歐陽皇后沒有注意到楚帝那悲慼的模樣,仍舊拉著楚帝嘶聲喊著,她現在只想要冷凌澈死!
楚帝側眸看了歐陽皇后一眼,猛地一甩衣袖,將歐陽皇后摔在了地上,看著歐陽皇后那恨意滔天的模樣,一字一頓道:“不許再辱罵凌澈!凌澈是朕的侄子,也是我楚國的皇室!
你若是聰明,今日的事情就不要外傳,否則你知道影響!”
楚帝欲拂袖離開,歐陽皇后卻是一把抓住了楚帝的衣襬,不可置信的質問道:“陛下!淮兒可您的兒子啊,他現在死得這般悽慘,難道您就不心痛嗎?
是冷凌澈害死了淮兒啊!若不是他,淮兒就不會被您貶斥,就不會鑽進牛角尖,更不會死得如此淒涼!”
“你是在指責朕嗎?”
楚帝一把甩開歐陽皇后,嫌惡的看著她,“凌淮走到今日這步最應該怪的就是你!
若是你往日驕縱他,他怎麼會做出那種姦汙民女的事情?
朕是將他貶為庶民,發配邊境,可難道朕真的會讓他吃苦嗎?只要他安安分分的忍耐一些時日,等到百姓的激怒淡去,朕自會讓他回來!
可你呢?竟是揹著朕讓他留在了金陵,這逆子竟是還敢去刺殺王府女眷,若是朕不如他的心意,他是不是也敢弒君?
這次你真的太讓朕太失望了,朕這般做本就是為了維護太子的名聲,你們倒好,竟是都敢抗旨!”
歐陽皇后癱坐在地,只無聲的流著淚,楚帝不忍看冷凌淮,眼神只虛晃一過,閉了閉眼睛,嘆聲道:“五皇子不慎感染傷寒,憂思父母,不治而亡!”
他看了歐陽皇后一眼,繼續開口道:“皇后憂思成疾,暫收鳳印,宮中事務暫由淑妃代理!”
楚帝說完便抬步離開,皇后怔了怔,癱坐地上,看著楚帝的背影的喊道:“陛下!臣妾不服!臣妾不服!”
韋喜德走了下來,嘆了一口氣哀聲道:“皇后娘娘要保住身體啊,五皇子去了,您還有太子殿下呢!”
韋喜德看了一眼冷凌淮,嘆了一口氣,連忙小跑追了出去。
歐陽皇后面如死灰,她撲在冷凌淮的屍體上,哀嚎不止,偌大的宮殿只飄著她一個人絕望的痛哭